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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蟲群的海洋緩緩退去綺麗的潮水。
一片暝茫中,余月微笑著向前走去。
前方的世界里拱起了山巒的輪廓,那是妖的國度。
風從群山間流淌過來,細膩的芳草馨香與粗糲的凜冽寒冷匯聚在一起,夾帶著纖細的沙塵,在余月春山般曲線柔軟的身軀上停留,編織成一條淡雅的小裙子。她像只靈動的麻雀,一蹦一跳地躍入群山之間。
哐當——
雷光穿透云層,照亮了大地潰爛的傷口。
雨水在妖軀的鐵鱗上砸碎,濺成一片包裹全身的、細濛濛的白色水霧。
陸綺先前一掌沒有得手,又聚起法力,凝成數支蓮短劍,射向眼睛、咽喉、心臟等要害部位,蓮短劍在護體的鱗片上炸碎,鮮血從碎鱗中滲出。
先前震開她一掌的妖氣是驟然釋放的,沒能維持太久,已在妖軀覺醒完成后消散殆盡。
蘇真的利爪觸碰到陸綺的左腕,又帶起一捧鮮血。
他看向懷清禪師。
五官在他后腦勺上淡去,脖子也隨之扭正,他的正臉浮腫起泡,已死去很久。
陸綺心中了然,這副身軀即便徹底覺醒,依舊是一副沒有法力的妖王之軀,她傾力而為,未必不能取勝。
她多撐一息,便多一分勝算!
陸綺清嘯一聲,也不顧白玉如意破碎與否,直接將它發揮到了極限,數十道法術同時施展而出,包含了幻術、縛術、劍術、五行陰陽之術,它們轟然炸開,將蘇真的妖軀吞沒。
陸綺再次揮動如意,傾盡全力施術,這些瑰麗美妙的法術,換來的只是更加冰冷的嘲諷:
“陸綺,你修道百年,就修了這么些東西啊?你想用它們攔住我……癡心妄想!!”
蘇真看了看身軀上被陸綺斬出的傷口,冷冷地盯著那個女人,道:
他的身軀也墜入水中。
蘇真的聲音穿透諸法,化作陸綺心湖上的漣漪:“這等低劣法術,我一息之內就能拆盡。”
或是青毛天尊怪叫著要將她納為賤妾凌辱,或是南裳柔笑著說拜她為師只是形勢所迫,總有一日要將她踩在腳底,他也會變成余月,微笑著說,你的太巫身來找你索命啦。
陸綺這才趁機抽回了手,她飄身后退,左手又變幻數道法印,護住周身。
法術的光幕再次被撕裂。
哪怕被死死壓制,陸綺依舊不驚,她能感知到,對方看似兇厲至極,可在這等連續的戰斗之下,魂魄也已到疲憊到極限,隨時可能會撐不住。
蘇真沒有立刻追擊,他低下頭,看了看這副嶄新的身軀。
“輪到我了。”
頭顱墜入泥沙。
懷清禪師佝僂著干瘦的身軀,木訥地與蘇真對視,驀然大哭,道:
“真性本來,何向外求,三界失火,燒我光明。”
他彎下身軀,妖軀再次炮彈般彈射出去,向這個黑色殺手衣的冷艷女人壓近。
陸綺秀眉微顫。
他利爪一合,陸綺的手臂發出骨骼碎裂般聲響。
那本邪異至極的妖經卻已消失不見,不知去了哪里。
金瞳映出了陸綺的身影。
蘇真身上流淌的水瞬間結成了冰,卡住了他所有的鱗片,令他身軀僵住。
懷清禪師的眼睛顫動起來,像是成群的蒼蠅在里面騷動,蠶食掉了他最后一絲的清明,他雙目翻白,就此圓寂。
“打夠了嗎?”蘇真冷冷發問。
他正準備將其轟殺。
蘇真深吸口氣,肌肉起伏間,鱗片中的堅冰被盡數碾碎,流入水中,被濁浪卷去。
陸綺釋放的防守法術被他以利爪逐一撕開,她以法器白玉如意抵擋,卻也左支右絀,玉如意白光漸黯,裂紋飛快爬滿了整個如意,這件人料制成的上品法器即將崩潰。
蘇真一邊撕裂玉如意傾瀉而下的法術,一邊變幻面容,發出截然不同的聲音。
陸綺心中一凜,想要收指已來不及,電光火石之間,蘇真青色的利爪捏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他的臉忽然變幻,變成了已經死去的,戚霞的臉,她哭叫著質問陸綺,問她為何要殺自己,陸綺下意識想回答‘不是我殺的你,她為這樣的念頭感到不妙,立刻止住心漣,閉唇不語。
蘇真不會再給這個和尚念邪經的機會。
她將一截手指豎在唇前,結出朵八瓣晶瑩的,閃電般刺向蘇真。
蘇真并不放心,他甩動魚尾,斬出一道月牙形的白色的刀光,刀光在空中高速飛旋,切斷了懷清禪師的脖頸。
“陸綺,你就這點本事嗎?”
蘇真果真破解了所有法術,利爪撕破風聲,迎面襲來。
陸綺慘哼一聲,不退反進,竭力將那朵八瓣晶芒的刺向蘇真眉心。
蘇真緩緩睜開眼睛,瞳孔射出熔巖般的金色焰芒。
一息之后。
八瓣冰在他眉心炸開。
這副身軀像是菩薩與魔鬼交媾出的胎兒,修長曼妙又猙獰奇詭,每一個肢體又都像活物般呼吸著。他舒展雙臂,甩動著銀鰭黑尾的魚尾,生命力如水般流動,將蓬勃的新生帶給他的魂魄。
不同的聲音在陸綺心中層層回蕩,宛若群魔環伺的歌舞,暴風驟雨的攻勢壓得她喘不過氣,令她自持的心湖之上,不可抑制地泛起波紋。
終于,白玉如意被蘇真以魚尾甩出的刀光斬碎,炸成一片雪白光幕。
“你這妖孽……”
陸綺向來止水無波的心中,終于漾起了一絲無名的怒火。
下一刻。
光幕撕裂。
“噓,別說話。”
這張臉變成了封的臉,少女齊頸短發,容顏清冷,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意態輕松的聲音里透著刻苦的仇恨:“陸綺,我來送你上路。”
妖軀雙手合十,劈向她的頭頂,宛若刀光貫空落下。
陸綺再一次感知到了死亡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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