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場面略有尷尬，可種師中久掌西軍，也深知西軍中許多將官雖驍勇善戰(zhàn)，可是脾氣一個賽著一個的倔。除非一起征戰(zhàn)廝殺時憑借真本事震懾軍中，或者奪旗斬將，才能叫他們心服口服。所以他雖然出言呵斥曲端，卻也并未深究。

    待各品美味菜肴，陳釀佳釀擺到席上時，雖然韓存保、燕青以及種師中這邊為人精細(xì)隨和的折彥質(zhì)緩解著場面的局勢，可是蕭唐這邊其他心腹下屬，與種師中麾下的西軍將官，明顯已經(jīng)是暗暗較上了勁。

    原因無它，楊志與關(guān)勝、花榮、宣贊、韓滔等人都隨蕭唐安撫京南，都是一起出征過的澤袍戰(zhàn)友，楊志的一身本事，以及他孤心苦詣地要闖出番功業(yè)的心愿也都叫關(guān)勝、花榮等人瞧在心里。見楊志遭辱，這些一起經(jīng)歷過廝殺的戰(zhàn)友同僚同仇敵愾，自然會為他鳴不平。

    可是諸如曲端、折彥野等出身彪悍的西軍將官官將，大宋八百軍州百萬禁軍中本就以西軍最為強悍善戰(zhàn)，在他們?yōu)樽约何鬈姵錾眚湴恋耐瑫r也會下意識地輕視其他軍系派別的武將。這點也無可厚非，老子是哪的部隊、老子是哪里的兵這種軍旅間的競爭心態(tài)到了后世也是屢見不鮮。

    所以雙邊將官都是瞪圓了眼睛，較足了勁地要分出個上下，針尖對麥芒時，在酒桌上斗酒也要分出個勝負(fù)來。

    這邊蕭唐與種師中這個西軍首腦人物倒相談的歡暢，種師中也是持重的將門帥才，與蕭唐幾番言談下來又甚是合拍。聽蕭唐論及西北兵事，他也打開了話匣子，說道：“蕭都虞候，今日你說西夏當(dāng)伐，卻又并非出兵的最佳時機。那么按你所言，又當(dāng)何時出兵最為妥當(dāng)？”

    莫名的，蕭唐對于種師中更生出股親切感來，因為當(dāng)年蕭老爹還在世時，那個看似嚴(yán)厲古板的長輩，也時常似種師中這般拋出個問題看蕭唐如何作答，之后再根據(jù)蕭唐所言詳加評述。蕭唐心下不禁有些感然，他提起盞酒，說道：“晚輩敬仰兩位經(jīng)略相公久矣，今日一見足慰平生。晚輩還有個不情之請：既然晚輩與韓節(jié)度叔侄相稱，不知晚輩口否也喚小種相公一聲世叔，而不在以官職相稱？”

    種師中微微一愣，他與韓存保對視一眼，兩人含笑頷首。隨即種師中也把起被來，與蕭唐提起的酒盞輕輕一碰，笑道：“賢侄還未曾回答為叔所問的話。”

    略顯醉意的蕭唐聽種師中如此說，心下也喜。他與種師中一飲而盡后，略作思量了番，說道：“正所謂上兵伐謀，其下攻城。西夏最大的屏障不僅僅只有橫山，還雄踞于北的大遼。大宋不知須休養(yǎng)生息，補備西軍人馬，當(dāng)大遼無暇他顧時，正當(dāng)一鼓作氣取下橫山，已扼住夏人咽喉。”

    史實中政和四年童貫、種師道聯(lián)合伐遼，也是因為女真完顏阿骨打開始舉兵起事，遼國也正值焦頭爛額之際無暇他顧，而致使西夏再一次向大宋俯首稱臣的。當(dāng)然戰(zhàn)事也極為慘烈，可經(jīng)過幾年的休養(yǎng)整頓，綜合國力遠(yuǎn)遠(yuǎn)超出西夏的大宋也終于在那一場戰(zhàn)役徹底讓西夏再無法恢復(fù)元氣。

    至于謀論涉及到遼國時，蕭唐契丹人出身的身份，不止是蕭唐自己不在意、種師道中等人不在意，甚至高俅等有心打壓蕭唐的佞臣也都不會在此事上大作文章。

    盛唐韓愈所述“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華夷之辨到了唐宋這般時節(jié)，在官場中也不會把血緣出身看得很重，不僅是大唐時有高句麗族的高仙芝、朝鮮族的黑齒常之、突厥族的哥舒翰、契丹族的李光弼，還有大宋開國元勛將門的呼延氏，西北邊軍的折家將等，也都是黨項、鮮卑等族出身。便是打壓政敵也不會有人在糾結(jié)此事下功夫。畢竟無論佞臣忠烈，所謀者都是江山社稷，論眼界他們都絕不會如市井無賴一般斤斤計較這些。

    至于蕭唐倒更無所謂了，無論宋人契丹人，到后來不都還是華夏兒女？他還記得后世在大學(xué)時有個哥們父母分別是漢族與契丹血緣最為相近的達(dá)斡爾族，他放假回家過著家鄉(xiāng)的阿涅節(jié)、庫木勒節(jié)、抹黑節(jié)，回到學(xué)校和人論中華史、國學(xué)時每每又都能將人說得心服口服。

    聽蕭唐說罷，種師中果然點了點頭，他慷慨激昂地說道：“我大宋自景祐年間起，與夏人四度征戰(zhàn)殺伐。除此之外于邊境大小血戰(zhàn)，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何況西夏已賀蘭山作屏障，控扼西域咽喉之地，羌人諸部之亂也多因西夏而起。倘若能一舉蕩平西夏，我大宋兵災(zāi)之厄十可去六七。

    可若要西北百年邊患一朝而平，也絕不能急于一時。如今西軍軍力不敷，妄動兵戈空耗國力，又于我大宋無益。可倘若兵精糧足萬事俱備，我輩也自當(dāng)盡取橫山，震懾夏人護我大宋萬世太平，呵呵，這般拳拳報國之心，難道我便就沒有么？”

    話說到這，種師中雙眼中精芒暴漲，雖是五旬開外的長者，卻忽然似個凜然不容侵犯的百戰(zhàn)猛將一般！

    蕭唐聽種師中說罷，心中也不由熱血沸騰起來。似種師中這等人物，確實不愧是號令西軍群雄的將門帥才。他舉杯一飲而盡，說道：“種氏世代英烈，西軍甚多英豪。小侄仰慕久矣！若能與世叔攜手征戰(zhàn)為國效力，也是一樁快事。”

    畢竟現(xiàn)在蕭唐雖然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可是與種師中這種號令西軍將官與西夏、羌人諸部等勢力的廝殺征戰(zhàn)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他與種師中、韓存保本來把酒說得正歡，可沒過一會，忽然聽宣贊一拍桌案，在那邊指著曲端等人怒道：“同為大宋行伍兒郎，便是你們西軍驍勇又能怎地！？須知我等也是食國家俸祿，為國效力的行伍好漢。也不甘受你們的鳥氣！若要放對，盡管劃下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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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看到一些事情，極度影響狀態(tài)，更新慢了些，少了些，見諒。不過還是那句話，本書咬著牙也要堅持下去寫得更好，水滸中宋江那首詩，莫名地的很符合我現(xiàn)在的心情：自幼曾攻經(jīng)史，長成亦有權(quán)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