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把酒為求教-《商海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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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榮幸啊,把我當朋友了?”仇笛笑道。
“你肯定偷聽到吳曉璇和我通話了。”肖凌雁道,仇笛笑而不語,她嘆氣道著:“沒錯,我現在真拿不出一百萬來,從八月份開始,一直是貸款給員工發工資,到現在為止,今年的貨款回籠還不到三分之一,這又快發工資了,要真沒回來的錢,我該躲著哭臉了……每個月的支出都要有一千多萬啊,還不帶還銀行的利息。”
她靠著高椅背,郁悶吐時,仿佛有一種發泄的快感,她看看街上來往的行人,看看穿梭出入的食客,似乎是真的羨慕平凡人的生活,有點興味索然地道著:“別覺得我是求你同情啊,絕對不是,就你那兩下子偷雞摸狗還湊和,還真上不了桌面……不過你們的生活挺好,坑點訛點要點,過得蠻滋潤的……你是不知道我們有多難啊,這兩年大面積用工荒、材料、人工、能源上漲,支出越來越大,而利潤卻被越攤越薄,幾年前江州周邊也就瞳明一個大廠,而現在,足足有一百二十多家小廠加作坊,都在生產眼鏡;以前一副樹脂片的利潤有六塊多錢,你知道,現在有多少?”
仇笛搖搖頭,不清楚。
肖凌雁很酷地做了手勢強調地告訴他:“八毛……低端市場快被小作坊給搶沒了,中國人做生意永遠是這樣,一哄而上,擠死一家算一家。”
仇笛笑了,處在肖凌雁的位置,這種感覺更真切。生意上的競爭,前所未有地激烈。
“我很可笑是吧?”肖凌雁像無奈地看著仇笛,像質問,轉眼又無奈地道:“確實很可笑,每年快到年底的時候,總會有一大批所謂的富人因為資金鏈斷掉失聯、跑路,你真不知道當個富人有多難啊?股東盯著你,只怕你花錢;銀行盯著你,經營稍有點困難,他們就派上幾車內衛來了,比公安局的還狠,堵著門要錢要抵押;債主就更不用說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你上廁所都有人跟著,前年回款遲了不到一個月,幾拔人,逼得我爸差點從瞳明樓上跳下去……你知道那個時候,我那些姑舅叔伯親戚在干什么嗎?”
恐怕又進入清官難斷家務事的節奏了,仇笛沒吭聲,這一家子,怕是誰講起來也是苦水一大片。
果不其然,肖凌雁抹了把眼睛,忿意十足地道著:“他們在買別墅、在買豪車、在給兒子女兒辦移民,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愿意拿點錢出來解燃眉之急,往前數十幾年,都是一幫子種稻賣菜的農民,他們就不想想,今天是怎么得來的。我真想像不出,有一天瞳明倒了,難道他們就高興了?……服務員,再來一瓶。”
肖凌雁倒起來沒完了,一返往日高高在上的傲色,像個受了委曲的小媳婦,怎么說也是苦大仇深的啊,仇笛接著他的話茬道著:“那,既然你都知道他們都是農民,就不應該期望有更高的見識嘛,還不是守著自家的小日子舒坦?”
肖凌雁愣了下,自嘲地笑道:“也是。所以我都習慣了,以前還和他們吵兩句,現在嘛,他們組團來罵街我都不在乎了。”
酒來了,肖凌雁一人倒了一大杯,一揚手一杯子就滑進喉嚨里了,再拿酒瓶時,眼一晃,酒瓶卻到了仇笛手里了,仇笛笑道著:“別喝了,你喝多了我怎么和你說話?”
“呵呵,有用么?我爸都毫無辦法,只能躲到國外……你們哈曼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和債主一樣,都是吸血螞蝗,芝麻大點的小事,收了我一百萬都不滿足……呵呵,你一定恨不得看到我倒霉吧?不過,我肯定不會讓你看到……”肖凌雁醉意朦朧地道,不過仇笛感覺她沒有醉,那笑里,仍然有戲謔的成份。
她是個慣于把一切掌控在手中的人,也許對于失利,早鋪好了后路。
仇笛如是想道,他審視著這位富姐,卻是有點訥言了,沒錯,站在她的角度,她的委曲和牢騷都是真實存在的,仇笛也看得出,這一次恐怕真像她所說,不跑路,就離跳樓不遠了。
“你別難過,也許沒那么難,也許還有機會,再怎么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肖字來,再怎么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仇笛輕聲安慰著,黯然的肖凌雁自嘲地笑了笑,看著仇笛,什么都講出來了,反而覺得無所謂了,她問著:“你很聰明啊,居然能把我家的事掰扯清楚。”
“不算很清楚,很多是猜的。”仇笛道。
“那猜得也很清楚,其實也沒那么復雜,可能最初起源于我爸的私心,這么多年他辛辛苦苦掙錢,養得卻是一幫不懂珍惜,不會守業的蛀蟲,擱誰,誰也看不過眼啊。”肖凌雁道。
“所以就另投一處光學企業,輸出瞳明的技術,蠶食瞳明海外的市場?”仇笛問。
“對。”肖凌雁無所謂地道:“不過不是瞳明的,而是我一家一家談下來的,這本來就屬于我。”
“這個……不爭論。”仇笛道,問著其他事:“那你叔叔肖云飛又是怎么回事?”
“呵呵,他比我爸還要精明,可能暗地里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博士廠剛投產不久,我爸慢慢發現,已經很穩定的銷售額在慢慢滑坡,他用了幾個月時間調查才發現,他的合伙人比他還狠,也投資建廠了,而且拿的就是現有的經銷商,連渠道都一塊啃了。”肖凌雁憤然道。
這是哥倆合不來,各起爐灶了,仇笛憋著沒敢笑,他問道:“博士光學的經營并不樂觀?”
“對,高端產品利潤大,市場小,如果有三五年時間培養可能還好點,可惜沒有那么充裕的時間和資金,我爸也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大部分身家都投入到博士光學上,急于求成,盲目擴張了,單純的海外代工,想回本還需要幾年時間,不光時間不夠,技術、研發、模具,都落后了一步。”肖凌雁道,她說到此處時,好奇地問了仇笛一句道:“你能聽懂嗎?”
“差不多,空中樓閣,基礎未穩,然后后院又起火?”仇笛道,想起了焦敬寬的話,經商真是得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則不上不下,那最難受。
就像此時的肖凌雁,她笑著點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樣,瞳明的負債率現在是百分之八十七點六,已經超過警戒線了,也就瞳明這個商標是瞳明的,剩下的固定資產,基本都抵押了,剩下的盈余頂多是地皮的升值價……我叔叔可真是個能人啊,別看他不聲不響地,能一個月撬掉我五個百分點的營業額,我干什么,他很清楚,而他怎么想的,我是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你要……拿掉他?”仇笛問。
“難道……留著他?等著他把我送進去?”肖凌雁反問道。
仇笛一抽身,有點明白了,他道著:“用官司施壓,不管是并購寶島、還是拿到一筆賠償,都會讓瞳明渡過難關,你期待從他身上得到這些?”
“對。”肖凌雁斬釘截鐵道:“我叔叔這個人守成、內斂,不像我爸那么張揚,他從來不辦沒把握的事,我告訴你,臨海鎮最富的,不是我爸,而是他……他的模具廠一直**核算,每年的盈利最少在三千萬,就即便給瞳明做模具,他也是親兄弟明算賬,一分錢不拉下……再加上每年的分紅,他手里啊,堆出幾億現金流來很輕松……而且寶島光學廠,他走得是短平快捷徑,現成的模具、現成的生產線、甚至現成的渠道和分銷,這一年半的時間,他已經回本了……”
商人總是如此,看著聽著別人的生意做好就犯嘀咕,肖凌雁也免不這個俗,說這話是惡狠狠地,氣不打一處來,像恨不得搶到自己手里一般。
仇笛笑了,慢慢地笑了。肖凌雁生著悶氣,半晌才發現仇笛是一種很不齒的笑容,她憤然問著:“你笑什么?笑話我是吧?把你放在我位置,你只可能比我更狠。”
“可你想過沒有。”仇笛直問著:“你叔叔既然守成,內斂,怎么可能不做好最壞的打算?既然很精明,又老到,怎么可能被你這個伎倆打趴下?既然他和你爸斗都沒輸了,怎么可能輸在你這個小輩手里?”
“他已經輸了。”肖凌雁幾乎得意地道。
“錯,就即便輸了,他也不會認輸,就即便低頭,也不會向你低頭,上一代人比我們這一代人多了一樣東西,叫信仰。有信仰的人,精氣神很足的,認錯都不可能,怎么可能認輸……試想一下,他就承認輸出了瞳明的技術謀利,又能怎么樣?無非是賠償、罰金,你傷不著他,而且這個鑒定賠償金額的時候有多漫長,你不會不清楚吧?”
“他已經承認了。”肖凌雁道。
“他承認,是因為他覺得問心無愧,他覺得自己負得起責,而不是向你認輸……懂嗎?如果他鐵了心和你死磕到底,那情況會怎么樣?……執行賠償是吧?好啊,我沒錢,只有瞳明的股權,你拿走吧,拿走也是廢紙一張,反正瞳明快資不抵債了;等你把股份抓到手里的時候,那就該是你倒霉的時候了,他有廠子,他可以覓地重新開張,甚至可以再從你們瞳明這里挖走點人才,充實一下我的技術力量,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沒有任何包袱地大踏步干了。”仇笛道,好郁悶的眼神看著肖凌雁。
肖凌雁像被潑了一瓢涼水,一下子傻眼了,她喃喃地道著:“不可能吧?他能這么絕?他能這么舍得。”
想來想去,如果知道底細的情況下,很有可能,仇笛加著砝碼道著:“那樣的話,瞳明將來倒閉,全部責任就在你了……對于他,轉身還是個富家翁,而且你成功地讓他問心無愧了。說不定將來收購瞳明的,還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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