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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三章——新途

    以前師清漪就好幾次接觸過諸如“長生”，“容顏不老”之類的話題，那時候她總是刻意避開，后面即使得知了千芊是烏衣族的，被烏靈薩阿選中賜予了族內(nèi)的無上秘法，壽命得以延長，她也還是盡量克制自己，不讓自己往這個方面多想什么。

    其實那時候的她，什么詭異可怕的沒見過，幾乎什么古怪的事都可以接受，唯獨(dú)只是不想接受某一件事而已。

    她曾經(jīng)覺得害怕，不想面對。

    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如此平和地說起這個話題，并且在提及一個人壽命很長的猜測時，沒有半點猶疑，眼神澄澈又自然，似乎在闡述一個她認(rèn)為合理存在的可能。

    洛神看著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沉寂，唇角卻微微勾起了一絲漣漪，稍縱即逝。

    “她表姐，你剛是不是笑了下？”雨霖婞突然盯住了洛神。

    洛神面無表情：“不曾。”

    “還以為你憋著什么高興事呢。”雨霖婞嘀嘀咕咕的，不過地圖對她的吸引力太大，她又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回去了，說：“師師，你說的那點倒是很有可能的，我也覺得這些標(biāo)注下筆的習(xí)慣看起來非常相似，瞧這些字跡和筆觸的走勢，根本一個風(fēng)格，指不定那么多年里都是同一個人在處理這地圖呢。”

    她對此興致勃勃，也不覺得這個話題有什么奇怪的，畢竟在蜀地萱華軒的時候，洛神曾和她在亭子中有過交談，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明明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在場的五個人卻都泰然處之了。

    “你們看啊。”雨霖婞指指地圖，接著道：“這個人每標(biāo)注一次地圖，他就得把這份地圖重新分離成三份，進(jìn)行顯色，否則他找不到原本隱藏的準(zhǔn)確標(biāo)注點。然后等標(biāo)注工作全部完成之后，他又得重新把地圖合三為一。師師你們費(fèi)了那么多時間才把它分離出來，可想當(dāng)時那個人處理這些事有多麻煩，他還得隔些年頭就重新處理一次，他就不嫌麻煩？”

    “如果這件事對這個人來說意義非常重大，那再麻煩對他來說也沒關(guān)系。”師清漪沉吟片刻，說：“當(dāng)然這件事會有多種可能，每一種可能不同，思路方向自然不同，我們現(xiàn)在討論的是在這個人存在前提下的可能。朝代變遷，很多地方會跟隨發(fā)生改變，就像是之前我們?nèi)サ暮谥駵希敲炊嗄赀^去了，雖然內(nèi)圍沒有任何改變，但是外圍已經(jīng)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洛神回去的時候也還是需要向?qū)б欢温贰Ｋ怨艜r候有地圖流傳下來，如果地圖一直不變，其實從邏輯上來說是起不到任何參考價值的，因為地方和上面生活的人會隨著漫長時間發(fā)生變化，地圖上很多指示參照物會消失掉。那個人肯定是早就預(yù)想了這種現(xiàn)象，所以才會不辭辛苦地隔段時間進(jìn)行地圖修正，以確保地圖的實用性，他希望無論什么時候拿到那份地圖，都可以明確地指明他想要引導(dǎo)的地點。第二張圖他要指引的就是神之海，只有這個位置標(biāo)注是密密麻麻的。”

    長生一直端著碗在吃飯，眼睛倒是沒從地圖上移開，認(rèn)真聽師清漪她們說話。雨霖婞見她吃得香，這才后知后覺自己沉迷地圖，飯也沒顧得上吃，這下被長生帶得有點餓了，趕緊回那邊桌子上端了飯菜過來開吃。

    雨霖婞說：“我和長生吃，你們說。”

    師清漪：“……”

    其實師清漪和洛神忙活了一上午，最累最餓的就是她倆，不過這邊地圖已經(jīng)研究開了，師清漪也不方便停下去盛飯，畢竟地圖顯色只能維持一段時間，過會就要消失了，她得抓緊時間。

    她剛才在那邊桌上只吃了幾口就放了碗筷，餓得不行，面上卻還是繼續(xù)端著神色，說：“其實這就又回到我們當(dāng)初說的一個人為什么要畫地圖的問題了，一個人為什么要修正地圖，和為什么要畫地圖，都是一個道理。雨霖婞，你別正對著我吃飯啊，坐旁邊去。”

    看著別人晃在自己眼前吃得歡暢，自己卻要餓暈了，這和凌遲沒區(qū)別。

    洛神站起來，不動聲色地走開了。

    這邊長生一聽，默默背過了身，捧著碗偷偷繼續(xù)吃飯。

    “長生，我不是說你。”師清漪趕緊柔聲叫住她：“轉(zhuǎn)過來，慢慢吃。”

    長生又轉(zhuǎn)過身來吃。

    雨霖婞向來是本著氣死一個是一個的原則，才不坐旁邊去，嘴巴不停嚼動，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時贈送過來一記白眼：“師師同志，我這就有必要教育你了。長生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大個人了，你這么溺愛，你是她老媽子嗎？”

    師清漪：“……”

    被雨霖婞這么一說，師清漪也覺得自己有時候?qū)ΥL生是揣了一顆老媽子似的的操心，她臉上頓時有點繃不住了，看向地圖接著說：“那個……我們說回剛才的話題。排除玩弄謀略的原因之后，還是剩下我們之前說的那兩個原因。原因一，這個人記性不好，怕自己不記得，所以每次都要按照地圖再找一遍，再根據(jù)當(dāng)時的變遷進(jìn)行標(biāo)注修正，以防以后時間過去太久了他找不到地方在哪，他需要時常依靠地圖提醒自己。原因二，就是這份地圖不是修正給他自己看的，而是修正給別人看的。他擔(dān)心后來有人得到這張圖，會看不懂，所以那么漫長的年歲里，都在為別人修正。可能雖然他知道自己可以活很久，但是難保某一天會發(fā)生不測，所以在他活著的時候，一直在為此努力。”

    “不管哪種原因，這個人實在太執(zhí)著了。”雨霖婞嘖了一聲。

    師清漪手指移動，移到某個十分細(xì)小的圖案上：“這里還畫了一個蛇骨圖標(biāo)，我想就是我們之前在神之海看見的那個巨大蛇骨。不知道什么時候這里曾經(jīng)有過一條巨大蛇尸，慢慢的變?yōu)樯吖牵竺鏉u漸和兩邊山脈連接在一起，融為一體。當(dāng)年那個人回來看到這個現(xiàn)象后，就把蛇骨也當(dāng)做參照物，標(biāo)注了上去。”

    說到這，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碗飯。

    師清漪愣住，瞬間還以為自己餓暈了產(chǎn)生了幻覺。

    洛神已經(jīng)走回來了，盛了一碗飯遞到她面前，上面夾了師清漪愛吃的菜色。

    將碗筷遞給師清漪，洛神道：“倘若如此，他必定需要定期關(guān)注此處的變遷，以便修正。從他開始畫圖的時間，再結(jié)合后來這些標(biāo)注增加的數(shù)量來看，大抵是百年一期。”

    師清漪低聲說：“你也去吃飯吧，這一張基本上也看完了，沒關(guān)系的。”

    “我不餓。”洛神溫言回答她，又讓千芊去吃午飯，千芊笑著看了看她們倆，回到之前的餐桌邊上。

    原本第二張指向神之海的地圖顯色之后就立刻被拿了出來，第三張也接替在調(diào)溫箱里待了一段時間了，應(yīng)該差不多快接近顯色，是個不敢怠慢的關(guān)鍵階段。洛神守在恒溫箱旁，觀察之際時不時低頭看一下手表。

    師清漪坐在她邊上吃飯，夾了一塊排骨遞到洛神面前喂她，用輕軟的氣音悄悄說：“我沒動過筷子的。”

    “動過也無妨。”洛神含笑張嘴，咬住了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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