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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在織網(wǎng)了，織網(wǎng)的人還足有好幾個，導(dǎo)致線頭糾結(jié)，縱橫交錯，這張網(wǎng)瞄準她而來，退無可退，如果真的要守住她這心頭溫血，不知道還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等等，這個假設(shè)都是建立在戰(zhàn)國之前的確有這么一個‘主角甲’存在的前提條件上。”雨霖婞再次舉手，提出異議：“如果只是后世某個人拿了這么一個百濮的地圖來標注呢？雖然百濮早就消亡了，如果真想去弄肯定也可以弄得到，指不定哪個斗里就有，所以也可能是后世的人在鳳凰藏了東西，卻拿百濮地圖標注對應(yīng)位置，畢竟百濮地圖懂的人實在太少了，這可以增加他地圖的保密性，不會被人很快破譯出來。如果是這樣，那么這個戰(zhàn)國前的‘主角甲’就不存在，鬼知道他是三國時的‘主角甲’還是唐朝時的‘主角甲’呢。”

    “反對。”洛神靜然道。

    雨霖婞：“……”

    洛神道：“百濮地圖縱然少見，卻也并非無人知曉，使用百濮地圖如此標注其實起不到多少保密效用，若有人有能力拿到這份地圖，那完全可以看出端倪，制圖者若真有保密心思，只會將保密的技巧考慮在它處。”

    “反對有效。”師清漪趕緊笑瞇瞇地蓋章了。

    洛神開始區(qū)分條理，輕輕解釋：“在做假設(shè)之前，我們須得認清楚地圖此物存在的必要性。出于何種原因，一個人才會選擇在做了某些事后特地進行地圖標注？原因通常只有三種，都是要讓人知曉，不然完全不需要，只將它爛在肚里便好。”

    她頓了頓：“一種，此人在玩弄謀略，故意給人地圖指引，那么提供此地圖的人必會十分主動，務(wù)必要保證他這個指引能到達他欲要設(shè)計之人之手，比如鬼主當初給師家的神之海地圖。眼前這份地圖原本被封于落雁山寶塔，之后寶塔被政府嚴格監(jiān)管，這其便有多種導(dǎo)致地圖不能正常露面的風險，時間上也拖得過長，比如我們?nèi)ミ^鳳凰那般久之后，這才后知后覺拿到這份標注鳳凰的地圖，甚至還只是一份紙質(zhì)復(fù)刻版，沒有原件便無用，眼下看來我們也沒有任何獲取原件的辦法，是以這種誘導(dǎo)看起來似乎有太多變數(shù)，稍有不慎這條線便會斷，倘若此人真是擅算計之人，想必不會容忍自個的計劃有這么多可能的漏洞，權(quán)謀者，自認運籌帷幄天衣無縫，最忌變數(shù)，他完全可以換另外一種穩(wěn)妥的方式達成目的，將此圖原件送至我們手，避免竹籃打水浪費時間。”

    千芊想了想，說：“的確，如果這第一種原因成立，看起來唯一可以促成目的的只有尹青教授了，但是這又和很多東西相悖論。比如尹青是師師的教授，她完全可以在她接觸寶塔研究之后，找個合適的機會將里面地圖的消息透露給師師，或者師師的同學(xué)，而不需要拖延了那么久做什么模型，到手的還只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地圖復(fù)刻，這就和權(quán)謀時效上有了沖突，想必那只是尹青出于個人想法而在那追尋，剛好給了師師一個線索而已，第一種原因也應(yīng)該可以排除了。”

    洛神頷首：“第二種，制圖之人考慮到自己恐遭不測，難以真正守護地圖標注的那個東西，于是在圖上標注位置，以此告知世上某些值得他托付的人，保證這條線不會斷掉。第三種，制圖之人出于某些原因記性不好，記不得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事，他亦知曉自己有這毛病，怕有朝一日忘記自己所藏之物在何處，于是自己做圖標注，以便他日提醒自己。”

    “反對！”雨霖婞那只手又舉得不消停了：“第二種那是十分有道理，可是第三種也太扯淡了，怕自己記性不好，然后自己給自己畫地圖？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會記不住呢，要是他有張銀行卡，怕忘記他這密碼還不得寫他墻上？”

    “反……反對無效！”師清漪立刻說。

    雨霖婞被唬了一跳：“……”

    不知道為什么師清漪莫名地有點尷尬，耳根甚至還有了些紅，雖然是在回答雨霖婞的話，可她一直定定地看著洛神，囁嚅說：“第三種是完全有可能的。這世上有的人是會這樣，出于某些原因忘記了很多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死也不能忘的事竟也忘了，他們自己也不想的。造成他們忘卻的原因也有很多種，甚至原因都找不到，有的就是明明知道自己忘了，卻怎么也想不出來，怎么逼自己也沒辦法，所以第三種原因里那人知道會忘記，然后不得已自己給自己畫圖，我……我完全可以理解，這是存在的。”

    她坐在那，似乎有了種手足無措的窘迫。

    洛神看著她的眼睛，從她那軟波里捕捉到了那點帶著些張惶的微光，薄唇似乎要動上那么一動，最終還是沒有言語。

    “好吧，好吧。”雨霖婞也看出氣氛不太對勁，趕緊攤手：“要是這人生了什么怪病，或者受到什么秘法控制，或者蠱蟲寄生，那這第三種的確是有可能。”

    “我們繼續(xù)往下說。”洛神溫言轉(zhuǎn)個話題。

    師清漪坐在她邊上，臉越來越紅，手里捏著筆頗有些心神不寧地在紙上勾畫，這些亂七糟的線條就像她現(xiàn)在這顆亂糟糟的心一樣。

    洛神默不作聲地靠她近了些，看向眾人，低低道：“這第二種和第三種可能，所標注的位置必須是事實，務(wù)必做到準確，不然便無意義。古時的地圖測繪不似如今，并不發(fā)達，通常只有擁有掌控權(quán)的某個區(qū)域才會對該地區(qū)進行地圖測繪，就近采用當?shù)氐牡貓D，最為穩(wěn)妥。所以這人選擇了百濮地圖，他應(yīng)當是當時在百濮區(qū)域里做了此事，而他能在百濮區(qū)域里標注出五溪苗蠻，必然是要在戰(zhàn)國之前。”

    千芊笑道：“所以這個戰(zhàn)國之前的‘主角甲’，肯定是存在的。”

    師清漪身子動了動，在桌子那邊探過身來，緩和過后，她終于小心翼翼地將她那點局促妥帖收了起來，定定心神，說道：“可惜我們只拿到了復(fù)刻版照片，沒有原件，不然可以更清楚地看出地圖的年代。教授曾經(jīng)就通過地圖原件找出了去神之海的線索，我們甚至可以這么假設(shè)，這個‘主角甲’不但于戰(zhàn)國前就在鳳凰放了東西，還在神之海放了東西，他規(guī)劃了很多，原件上肯定還有很多別的隱藏信息，我們都看不到。”

    “就沒有可能從你教授那把原件弄出來？”雨霖婞問。

    師清漪搖了搖頭。

    餐廳里一下子又陷入了靜默。

    過了一會，風笙走過來，低聲跟雨霖婞說了句什么。

    雨霖婞這才又精神奕奕起來，拍了拍手：“好了別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指不定哪天原件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蹦出來呢？今天我搬家，阿笙他們都準備好了，你們跟我去壓宅吧。”

    “壓宅？”千芊低頭看看表。

    “養(yǎng)蛇的你今天晚上怎么老在看表？不會是有約會吧？”雨霖婞斜睨她：“是不是沒時間幫我壓宅？”

    千芊笑起來，帶了點意味深長的狡黠：“倒也不是有約會，但是有約定，不過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調(diào).教好了。”

    雨霖婞覺得她有點神叨，嘀咕了一聲，招呼眾人起身。

    師清漪本身覺得壓宅這東西沒什么實質(zhì)意義，不過既然雨霖婞要這么熱鬧一下，她也奉陪，就是不知道雨霖婞會搗鼓出什么鬼名堂。

    她跟著雨霖婞往房子里走，房子里包括餐廳，客廳，還有里面的眾多房間，每一個角落里都擺著一支蠟燭。

    大概是祖上摸金的緣故，雨霖婞看上去是個自由張揚的新時代女性，有時卻依然固守很多老規(guī)矩，說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不能丟，其一條就是搬家后得找人“壓宅”。不管是發(fā)丘的還是摸金的，搬山的還是卸嶺的，又或者其他亂七糟的，只要在這行當里，就少不得要看重風水，尤其是自己住的地方，更是諸多講究。

    壓宅的“壓”取鎮(zhèn)壓一意，即采取一些方式鎮(zhèn)住房子，宣告主人對這個新家的主權(quán)，而這宣告的對象，就是房子里的某些“東西”，令其不敢作祟。古代朝代更替頻繁，又多饑荒戰(zhàn)亂，時常有尸橫遍野的現(xiàn)象，隨著時間推移，這些荒尸就被沙土覆蓋，漸漸轉(zhuǎn)到了地下。以至于后來的人在地上蓋宅子，底下還不知道埋著什么牛鬼蛇神，有時候就會撞晦氣，曾經(jīng)就有人在宅子后面的菜園種菜，種出來的菜總是一股腥臭味，根須還特別長，根本看不到根須的盡頭，那人就一直挖，一直挖，最后挖到那菜根的無數(shù)根須都長在一堆巨大的爛肉上，這爛肉就是當初地底下那些荒尸聚在一起形成的，等時間長了，這東西就會長成太歲，太歲一成，但凡是在這方圓幾百里地上蓋宅子的，家都會死人。

    就是因為這樣不知道蓋房子的位置底下到底會有什么，家里又會出現(xiàn)什么東西，古時候很多人家都會請當時的能人異士壓宅，以求平安。

    其實現(xiàn)在很多人住進新房時，會邀親朋好友來家聚會，以此祝賀喬遷新居，這里面除了慶祝，有的傳統(tǒng)人家也多少帶了點壓宅的意思。畢竟開發(fā)商買下一塊地，說不定多少年前就是塊亂葬崗，或者戰(zhàn)區(qū)醫(yī)院，如今高樓大廈雖然建好了，可地基底下很有可能就荒尸堆疊，所以壓宅這種現(xiàn)象有些人家還保留著。

    雨霖婞的壓宅就更特殊了，她家祖上摸金，這壓宅也要遵照摸金的門道來。

    她站在了主臥東南角的那支蠟燭旁邊。

    這時風笙和蘇亦將房子里里外外的燈都關(guān)了，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窗子緊閉，外面連絲光都透不進來。

    氣氛是整得神秘兮兮的，不過師清漪總覺得有點想笑，就當是陪雨霖婞玩游戲了，燈關(guān)了她也不覺得緊張，舉目望去都是清晰的輪廓——如今她對黑暗擁有絕對的掌控能力。

    雨霖婞看起來倒是十分認真的樣子，她在黑暗似乎是雙手合十默念了句什么，然后她劃了一根火柴。

    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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