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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清漪頭痛欲裂，耳朵里嗡嗡的，幾乎都聽不見周圍那些人在說什么了，她第一時間抬手看表，之前的噩夢長夜終結(jié)，天早已經(jīng)大亮了，等看到指針，她驚得跳起來，扶住濕漉漉的巖壁掃視著整個山洞。

    雨霖婞和千芊在處理傷員，也許是怕師夜然，師輕寒和祝錦云這幾個人可能再次出現(xiàn)不可控的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昏睡狀態(tài)，師家眾人也都在，魚淺抱著兩具尸體一言不發(fā)地縮在最角落的地方，蕭言跟在尹青后面碎碎念，鬼面男就在附近守著。

    大家都在。

    ……只有……

    雨霖婞和千芊回過頭，形容憔悴，表情格外復(fù)雜。

    師清漪干涸的唇動了動，胸口堵著就要窒息一般，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牙關(guān)打顫，問出第一句話：“告訴我現(xiàn)在的所在位置和方向，距離那邊多遠？”

    長生一下就落了淚，手忙腳亂地摸出一張皺了的紙：“這一路上我都記錄了，只是飛在上空霧氣很大，又下著大雪，亦不能過于斷定。”

    臨了她又立刻加一句：“我要跟你一起去找阿洛。先前你昏迷了，我怕你有事，不敢離開太遠，現(xiàn)下你莫要丟下我。”

    “……長生乖。”師清漪拍了拍長生的肩，擠出一個笑來：“帶上弓箭。”

    雨霖婞眼圈通紅，一下又叫住了師清漪：“師師。”

    師清漪快速取了槍支和刀，還有一些必要工具，沒有回頭地往外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會理解和支持我的。待在這里，這里交給你和千芊，可以了就盡快轉(zhuǎn)移到城區(qū)，不必等我們，保證自己的安全。”

    “萬事小心。”雨霖婞苦笑了下：“到有信號的地方就聯(lián)系我，一定要來找我們會合。”

    “好。”

    師清漪和長生快步跑出去。

    山洞外面守著三只野獸，師清漪打個手勢，吩咐傲月和九尾跟上，月瞳留下保護。雪已經(jīng)演變成為暴雪，能見度非常低，寒風(fēng)像是刀子一樣能生生剜下肉來，師清漪坐在傲月背上，全程暗示自己冷靜，害怕只會讓人迷失方向，令情況變得更為糟糕而已。

    她一邊快速思忖一邊盡可能地開始收集信息：“長生你的記錄路程明顯非常遠，現(xiàn)在大雪方位難辨，我們就算利用傲月趕路也難以盡快到達，我問你章臺柳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他是否有說過什么話？”

    章臺柳和音歌都消失了，想必是章臺柳將音歌帶走了。

    而之前質(zhì)問之時，章臺柳說過這是洛神的選擇，那么他也許是和洛神有過溝通，具體是什么時候？在神腹大殿的時候，章臺柳莫非就在附近藏匿，而洛神識破他的方位后，利用某種方式與他取得了聯(lián)系，并進一步達成了合作？否則不可能解釋當(dāng)時洛神有所舉動后，章臺柳就恰巧在那時配合出現(xiàn)了，簡直天衣無縫。

    他之前救了大部隊，洛神又與他有過交流，在某種意義上將自己和長生等人的安全托付于他，是否意味著他也許可堪信任？

    想到這，師清漪又蹙眉，不，不可信，如今她已經(jīng)很難去相信別人，但是很多事情斟酌一下，還是可以利用的。

    長生想了想，道：“著地后，我們一行人下來，開始尋找避雪休憩之所，原想著他和那位音歌姑娘會一同過來，但誰料并未見著，想著乘著那長長的東西離開了罷。至于他說過的話，因著我一直在你旁邊，他便同我說了一句話，是下來是對我說的。他說，他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

    禮物？

    沉吟片刻，師清漪立刻命令傲月：“去最開始著陸的地方。”

    傲月帶著她們飛奔，很快就逼近了，遠遠地就瞧見那片空曠之地盤著一條碩大無朋的長影，實在太巨大了，那長影的一部分蜷縮著壓在樹上，樹已經(jīng)被它壓倒。

    悄悄走近，師清漪往前探視，發(fā)現(xiàn)這東西渾身污臭，昏迷前太亂了，又意識潰散，她也沒有好好細(xì)看過這東西，如今仔細(xì)一瞧，發(fā)現(xiàn)它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臟污泥濘的血肉在鱗片下涌動起伏，惡臭令人作嘔。

    也許是被壓在地下深處太久，它長久的壽命正在走向盡頭。

    長影察覺到師清漪過來，沒有任何明顯表示，只是將腦袋偏向師清漪，渾濁金黃的雙眼盯著她。這雙眼像一面布滿灰塵的銅鏡，在大雪若隱若現(xiàn)。

    它的輪廓有點像音歌那塊龍玉，尤其是更像存放龍玉的匣子上雕琢的那一條，尖利狹窄的吻，長長的身子，卻并不像是人們認(rèn)知的那種龍。

    長生道：“這東西……”

    師清漪見她只是稱呼這東西，扭頭看她：“覺得它是龍么？”

    長生搖頭：“不是。但是我也不曉得它是什么。”

    師清漪沒有再說話，自己先跳了上去，發(fā)現(xiàn)這東西沒有什么反應(yīng)，顯然是并不抗拒，師清漪就更加確定這是章臺柳臨走時安排好的，于是招呼長生和傲月九尾跳上來，坐穩(wěn)之后，只聽一聲破天長吟，以吞天蔽日之勢貫空而上，風(fēng)聲呼嘯著過來，轉(zhuǎn)瞬就已越過下面坑洼的亂石地，朝神之海拐去。

    過了一段時間，長影往下落，師清漪探身觀察，發(fā)現(xiàn)神之海所在的那些山早已經(jīng)掀了頂，巨石遍地，里面藏匿的深海因為地脈變動而不斷漲水，已經(jīng)淹了有好一段水位了。長影沉入水，師清漪和長生在刺骨的水踩水往前游，等攀到一塊巨石上岸，發(fā)現(xiàn)神腹所在的區(qū)域暫時還沒有被淹沒，不過掐著時間也快了，兩人兩獸在堆積的亂石穿梭攀爬，被濃烈的血腥氣熏得喘不過氣來。

    到處是絞碎的肢體，很多人畜的尸體甚至被碾成肉醬，這些東西被堆積的大雪覆蓋，腳踩上去沒注意一滑，甚至能看到底下就是腸子等臟器，被封在冰雪。

    師清漪受到眼前這地獄之景的折磨，腦子里已經(jīng)強迫自己變得麻木，傲月和九尾以自身靈敏的嗅覺進行搜尋，她和長生就跟在后面翻找石塊和尸體，手腳凍得沒有了知覺，貼在結(jié)了冰的巨石上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有黏上的可能，如果不是她還呼出的白氣昭示著她僅存的生氣，那么她就真的像一具行尸走肉。

    搜尋許久，傲月和九尾突然同時叫起來，它們朝向一塊巨石，反應(yīng)古怪，似乎是十分迷惘。

    師清漪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快步跑過去，看見底下壓著一個穿黑色古代衣裝的女人，這裝扮并不是洛神的，但是她的姿態(tài)實在是太像她了。

    一咬牙，伸手將這女人拽了出來，女人早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甫一看到那張布滿黑色肉瘤卻又容貌酷似的臉，師清漪像是見了鬼一樣往后退了好幾步，表情一下子就崩潰了：“不是，不是！”

    雖相似，這女人看上去甚至遠遠及不上，就那樣淹沒在了姜仇和鬼主圈養(yǎng)的那群鬼面人大軍之。

    “阿瑾。”長生顯然也嚇到了，忙將師清漪扯開。

    師清漪咬咬牙，站起來平息了下心緒，很快她面上的表情就沉寂了下來，指節(jié)捏得響了一響，長生在旁邊看著，覺得籠在雪花下的她越發(fā)看不透徹。

    “繼續(xù)找。”師清漪淡淡吩咐。

    傲月和九尾失望地耷拉了下腦袋，繼續(xù)邊嗅邊往前，折騰許久，終于在三塊交疊架起的巨石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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