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喂!我死了嗎?”他奔跑起來,朝著路人大吼大叫,沒有一個人響應他的話,他們像是根本聽不見阿武大聲喊叫。 “阿婆──我要一份豬腸、一份豬耳朵、一份??”阿武對著一處燈光昏暗的鹵味小攤拔聲嘶吼,“等等,今天不要豬腸,改雞翅好了??”他突然改口,再嫌惡地將腰間的腸子塞回破洞里。 鹵味攤阿婆直怔怔地看著那鍋愈漸濃稠的鹵汁,緩緩地攪動,再攪動,對眼前點菜的阿武毫無反應。阿武隱約記得自己以前也時常光顧這鹵味攤,這個阿婆上了年紀,老眼昏花,煮的鹵味十分難吃,且記性也差,有時會算錯帳,常惹得阿武催促責罵,不過阿武依然時常光顧,是否因為瞧阿婆無依無靠,而心生同情,就連阿武自己也不知道。 “喂!喂!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喔?”阿武語調拔高,歇斯底里地吼著,他氣得大罵臟話,還一腳往那鹵味攤子踹去,卻像是踹在堅實沙包上一樣,那小車一動也不動,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阿武吸著鼻子,伸手抹去因驚懼和不甘而泌出的些許眼淚,揮手拍打攤上一塊塊的鴨血、豬耳朵,指尖傳來的知覺是麻木的虛幻感,小攤上的食物,他一樣也拿不起來。 一旁有個客人靠了過來,從阿婆手上接過一個小籃子,拿著鐵夾挑揀著鹵味材料,阿武這才停下了手,向旁一靠,看看那客人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他的雙手青白而無血色,接著他掀起臟破襯衫,腸子再度自腰間滑出,他大著膽子捏起自己的腸子,稍稍拭去了腸子上的黑污血跡,腸子是灰白色的,他捏著自己的腸子和那客人食料小籃里盛著的豬腸相比,連豬腸看來都比較鮮活些。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又自嘲地笑了笑,他轉身離去,還回頭對那阿婆埋怨說:“有什么了不起喔,我才不希罕,阿婆你賣的鹵味難吃死了??” 他茫然走著,走過了大街,又走過小巷,再走上天橋,他踏著天橋階梯像是踩著軟土一樣,覺得棉軟軟的,有種不踏實感。他連懸掛在腰間隨著步伐擺動的腸子也不怎么介意了,反正塞回去沒多久還是會掉出來。 他站在天橋上,默默看著深紫色的夜空、昏黃黯淡的樓宇和一扇扇死氣沉沉的窗。 自他有記憶以來,他一直是這樣看待這個世界的,灰蒙蒙、冷冰冰,他將視線放在天橋下一輛一輛的車上,反射性地想著哪一臺值錢些、哪一臺可能好偷些??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在任何國家、任何城市里都會有的那種最卑賤低下的人,是那種死了也不會有人替他多流一滴眼淚的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