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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紅色的文字-《一朵桔梗花(精裝紀(jì)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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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這樣,從那以后三津經(jīng)常一看玉彌姐不在,就會迫不及待地跟我說:“俺出去買點(diǎn)東西就回來。”一去兩三個鐘頭不見人影。

    一月底的一天,正好玉彌姐又不在,三津還是老一套,說聲“我買根發(fā)簪去啦”就一溜煙兒出去了。我急忙把松叫來,讓她偷偷跟在后面。松出去不久我一轉(zhuǎn)念,干脆自己穿上木屐也跟了上去。

    只見三津進(jìn)了一間街邊的小店,沒過多久腰上別著個小包又出來了。看來似乎確實(shí)買過東西了。我迎上前去,告訴她我只是隨便出來走走。

    “那太好了。第一次有機(jī)會跟哥一起遛遛。要不然俺們從河邊繞回去?”

    說著她高興地挽著我的胳膊走起來。

    河面上泛著落日的倒影,河水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刺眼的光芒緩緩流去。

    三津突然猛地停下腳,我順著她的眼睛抬頭望去,只見橋面上走著兩個人,身影沐浴在夕陽的逆光里。我認(rèn)出正是水澤和桐原教授的女兒。

    “噢,是你啊。”水澤跟我打了個招呼。接著很隨意地向三津點(diǎn)點(diǎn)了頭。里子也大大方方地對我說:“村井君,有空常來我家玩。我奶奶都盼著你來呢。”看來里子一眼就看出三津是我的妹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嫣然一笑就走了。

    “這位就是里子小姐嗎?”三津還呆立著不動,對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聲音顫抖地輕聲問我。

    “噢,你還知道里子的名字啊!大概是水澤告訴你的吧?”

    三津像是剛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一下子臉色變得煞白,使勁地?fù)u著頭。

    “哥你經(jīng)常說夢話提到她。……那女孩長得挺漂亮的,哥喜歡她嗎?”

    “說什么傻話,里子都跟水澤訂過婚了。”

    我無法理解三津?yàn)槭裁匆庍@種假話,里子是桐原教授的小姐,腦袋聰明,長得又漂亮。我難免和大多數(shù)男生一樣,曾經(jīng)在心里暗暗對她有過一點(diǎn)幻想,但無論如何也不至于想得在夢里能喊出聲來。

    也許,水澤在安慰三津時會說:“別看你哥平時老實(shí),也還不是一樣偷偷惦記著我的未婚妻。”我想水澤這小子極有可能這么說。

    三津呆呆地站著,甚至連腰帶上別著的小包掉在地上都沒發(fā)覺。包散開了,里面露出一根用銀打制的發(fā)簪,發(fā)簪是扁平的,上面刻著山茶花的圖案。我低頭撿起小包遞給三津。她只是心神不定地接了過去,說:“快到俺坐臺的時間了,我先回去了。”說罷,逃跑似的轉(zhuǎn)身急忙走開了。

    晚上八點(diǎn)多,三津醉醺醺地被一群小姐妹攙扶著回到家。后來聽玉彌姐說,當(dāng)晚三津在出臺時神態(tài)有些異樣,不但愛說愛鬧,還大口大口地喝了不少酒,小姐妹們攔都攔不住。

    我讓松幫我鋪好床,然后把三津抱上二樓。

    三津難受得大口大口地喘著,身后的和服下擺在劇烈地抖動。我正想伸手替她拍拍背,不料她突然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用力地向自己的胸口拉去。

    “哥,你還沒碰過女人吧,俺聽水澤說的。”

    三津紅紅的嘴唇里吐出的喘息帶著淡淡的酒香,眼神里滿是頹然和哀怨的神情。我慌忙拔出手來。三津那火辣辣的手指已經(jīng)緊緊地按住了我。

    “哥,你的嘴唇……你的初吻,就留在俺身上吧……”說完她就像狠下心來,猛然散開頭發(fā),腰帶緩緩地從腰間滑落下去。

    三津的頭遮沒在油燈的暗影里,我一時被剛才她說的像是一個成年人的話驚呆了,這分明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口中的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挨著三津的肩膀倒在她身邊。她的一綹頭發(fā)散落下來,擋住了半個脖子,我愣愣地看著她急促地呼吸著,胸部急劇起伏。

    透過她敞開的上衣,隱約能看見她聳起的左胸,乳溝的正中央有一個櫻花花蕾似的疤痕。三津轉(zhuǎn)身看見我呆呆地盯著她,便自己動手松開了腰帶,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的眼里出現(xiàn)了緋紅的幻影。三津拉著腰帶把我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前。

    四周突然陷入死一樣的沉寂,我只聽到她身底傳來的輕微顫抖的聲音,像是遠(yuǎn)處微微的鈴聲。

    一會兒三津猛地推開了我的身體,等我使勁掙開了蒙在眼睛上的衣帶時,看到三津正在背轉(zhuǎn)過身,大口大口地喝著安眠藥。

    “你也睡不著?”

    從紅色的黑暗中掙脫,重新看見白晃晃的油燈,剛才身體的悸動像是完全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我不禁感到唇邊生出一絲涼意。

    “哥剛治好病,又輪到俺睡不著了。……這段時間俺一直都在喝。哥你沒事吧?”

    “三津,你……”

    “啥也別問……求你了,今天晚上啥都別問……”

    她把解開的和服使勁扔在地板上,袖口掩著臉,低聲哭了起來。

    胸口的紫色疤痕,看來一定是跟水澤那小子親熱時留下的,最近這些日子,三津泡澡時也躲著玉彌姐。

    看來今天傍晚意外碰見了桐原老師的女兒,她美麗和優(yōu)雅的笑容,給三津帶來的沖擊遠(yuǎn)遠(yuǎn)超過我的想象。三津?yàn)榱藴p少這個傷痛,用我的嘴唇來代替水澤,努力地在那個疤痕里回味水澤留下的熱吻。

    雖然三津也有責(zé)任,但我對那位所謂的多年朋友,心里留下的卻只有仇恨。

    》三

    那是跨入二月后的一天下午。天上一直下著雪,突然桐原老師叫我上他那兒去一趟。

    桐原老師的書房顯得那樣狹窄,看起來跟他國際知名的學(xué)術(shù)地位根本不相稱。老師那肥碩的身子正哈著腰坐在爐火前,目光柔和地抬頭看了看我。開口問起我論文進(jìn)展如何。

    “好歹還算……”

    最近因?yàn)楸M考慮三津的事了,寫論文其實(shí)并沒有什么心思,我只能隨便應(yīng)付著回答。

    “水澤君最近怎么樣?最近他也不來我這兒了,看來一直在埋頭寫論文吧。你有沒有聽他說起論文的進(jìn)展情況?”

    “沒有,他沒跟我……”

    “他也根本沒向我報告過,光說自己正在做一個有趣的實(shí)驗(yàn),讓我等著他的好消息。……別是以前的壞毛病又犯了,整天東游西逛不干正經(jīng)事。”

    我的心猛然一緊。不過看來老師像是開玩笑,目光中透著和善。

    “那我就直說了吧——”接下來老師的一席話,實(shí)在出乎我的意料。他讓我把水澤從前拈花惹草的事情一一告訴自己的女兒里子。因?yàn)樗€什么都沒聽說過。“反正遲早要傳到她的耳朵里,我考慮還是得在他們倆結(jié)婚前讓她知道。我是多少聽說過一些,也就是裝作不知道罷了。但這件事要讓我來說,或者讓水澤自己告訴她,可能對里子的打擊也太大了些……這樣吧,反正里子對你也很信任,下禮拜你到我這兒來一趟吧,先聊點(diǎn)什么再轉(zhuǎn)入正題……我看里子也還懂事,不至于對他以前那點(diǎn)事太想不開。”

    這件事我真不愿意做,但是既然老師這樣說,也實(shí)在沒辦法推脫。我答應(yīng)下來后出了老師的家。

    我想這件事無論如何得先跟水澤打個招呼。于是到杜前町找他去了。在拐角處正好看見水澤從家里出來。我想,正下著鵝毛大雪,他想上哪兒?而且水澤用傘低低地遮著頭,更讓我起了疑心,就偷偷跟著后面。

    看來水澤是怕趕不上約會時間,走路也不看腳下,急急忙忙地往前趕。趁著大雪他看不清,我一路緊跟著他。不久,只見他進(jìn)了河岸邊的一家小客店。

    略微過了一小會兒,我走了進(jìn)去。

    門口的三合土地面上擺著水澤那雙濕漉漉的木屐,旁邊還有一雙是女孩的。從鞋面上穿的紅帶子來看,不用說正是三津的進(jìn)了屋,我往女招待手里先塞了點(diǎn)錢,問:

    “剛進(jìn)來的這位學(xué)生,以前常來嗎?”

    “嗯,去年年底以來,總共來過五六回……”

    女招待回答得倒挺痛快,連我還沒問的也一股腦兒告訴我。說是同來的是一位十五六的小姑娘,看打扮也不像良家女子。每回回去的時候女孩都像喝醉了酒,顯得沒有精神,腳步也有點(diǎn)不穩(wěn)——這些就足夠了,我已經(jīng)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我隨便找了個借口出了這家客店,逃也似的往回走第二天傍晚,我正在屋里做功課,三津出去學(xué)曲子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枝山茶,上面只有一朵白花。她告訴我是在路邊撿的。三津發(fā)現(xiàn)我桌子上也擺著幾枝紅色的山茶,十分奇怪地問:

    “咦,這花兒哪兒來的?”

    我告訴她,這是今天早晨我到后山散步,途經(jīng)神社時折回來的。當(dāng)時雪下得很大,雪地中點(diǎn)綴著的紅山茶花特別的美,于是我就從被雪壓斷了的樹枝上折了幾枝。

    “這種山茶花名叫送子觀音,好多人打老遠(yuǎn)來這兒祈愿,哥你把它折下來,神明會怪罪的。”“那么說,這些山茶花折回來可不吉利。早上里屋住的松正好看見我在折花,她也那么說。我想折兩三枝,不至于那么可怕吧。”

    三津把她帶回來的花枝插在花瓶里,說:“白的就這么一朵,好可憐呢。”

    她小聲地嘆著氣說,就像是說給那朵花聽。

    突然,門外想起了刺耳的鈴聲,那是在發(fā)生大事時報社的人在分發(fā)號外。我和三津急忙走到門口。石階下面已經(jīng)聚攏了許多大嬸大媽在議論紛紛。原來是本區(qū)選出的,名叫澤島的議員上個月突然死亡,現(xiàn)在查明是被人殺害的,兇手竟是同一選區(qū)選出的議員菊村。他已經(jīng)被逮捕。

    “多好的澤島先生啊,被菊村這狗東西給謀殺了。”婦人們憤怒的罵聲像是沖著我們來的。

    “快要投票了,那家伙是怕選不上才殺人的吧?”

    “這世界到處凈是壞東西。這不,前幾天旁邊的錦町不是剛出了樁二奶殺害人家結(jié)發(fā)妻子的事?”

    “偷人家的漢子就夠壞的,不但不思悔改,還敢殺了人家的正妻,這還算是人嗎?”我愣在那里。回頭一看,三津面無血色,嘴唇在輕輕地發(fā)抖。

    三津從那群婦女身邊逃似的回到家,等我回二樓的屋子時,見她已經(jīng)換好一身黑底扇形圖案的和服,正對著鏡子化妝。

    “今晚要出臺去?”

    “——嗯,姐姐的熟客從東京來,她抽不開身,俺得替她去。你看俺穿這件姐姐的和服合身不?”

    聽起來三津的聲音挺鎮(zhèn)定,但她的嘴角總是在微微發(fā)抖。三津臉上似乎描得比平常更紅。

    我想趁這個機(jī)會把話說明了,于是面朝著山茶花說:“跟和人家訂了婚的男人好,也會挨罵的,不是嗎?”

    聽到我平靜的聲音,三津不由得回頭看了看我,和服的扇形下擺不由自主地垂向一邊。

    “哥全都知道,你跟水澤的事——”

    三津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話,只是呆呆地望著我。她的眼神倒像是在可憐我。屋里安靜得只能聽見雪團(tuán)從屋頂?shù)粝碌穆曇簟?

    “俺也知道,哥早就發(fā)現(xiàn)了……”

    “三津!你……你說什么?知道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那你,明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還跟水澤鬼混?”

    “哥,你既然都知道了,干嗎不攔著俺?知道俺干了那些事,你干嗎不吭聲……哥,俺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桐原老師的小姐里子,那么漂亮的女孩,什么還都不知道,你欺騙她?你干的那些事將來要被人罵——”

    面朝著鏡子的三津猛然轉(zhuǎn)過身,冷靜地對視著我的眼睛說:“反正也晚了,俺從那天晚上頭一眼見到他就喜歡上了。俺知道這不對,但是沒辦法。可是哥,俺沒覺得對不住里子……”“你沒覺得對不住……”

    俺沒覺得跟水澤干過啥,連他的嘴唇、身子、手指都沒碰過。水澤沒給過俺什么快樂。”

    “你沒干過什么?我昨天還……”

    我忍不住把昨天跟蹤水澤到客店的事說出來。

    “俺是讓水澤親熱過,可是……。”

    說著三津從抽屜里拿出藥盒,放在地板上推過來給我。

    “俺進(jìn)店以前先喝了安眠藥,后來那都是俺睡著以后的事。俺被水澤抱著……那都是在睡夢里。做著黑黑的夢,總夢見水澤生氣了不理俺。哥,俺心里難受。水澤是里子的人,俺只是跟他偷偷來往。俺在哥面前裝著笑,但好幾次連死的想法都有。俺怕人說俺欺騙桐原老師的小姐,但是俺有理由解釋,俺一回也沒親過水澤。俺會拿著藥去跟里子說清楚,俺給她賠禮……俺真盼水澤真的親親俺,哪怕一回也行。俺也能享受一下他給俺的疼跟快樂。真的,一回也行,俺跟里子都一樣……一樣愛水澤,喝過這個藥,俺就沒覺得在里子面前理虧……”

    三津說著,一面用手遮住胸口,像是故意掩蓋那天的傷疤。三津只是用這塊水澤留給她的傷疤來體會水澤帶給她的疼痛和快樂。她盼望著哪怕有一回,能真切地用全身心感受那種愛撫。——我想這一定是那天晚上想借我的嘴唇的理由。

    晚霞在云彩上濃濃地涂上一片紫色,把滿街的雪都映得通紅。夕陽穿過窗戶照進(jìn)屋里,把她身上的那件深黑色和服照得閃閃發(fā)亮。但是好像陽光躲避著三津的臉,她看上去還是那樣蒼白。三津努力抑制著自己不哭出聲來。

    夕陽似乎忘了屋里的一樣?xùn)|西,唯獨(dú)沒有為它染上金色。紅色的山茶花在夕陽里紅得像燃燒的火,唯獨(dú)那朵白山茶花,就像陽光忘了為它涂上最后那一筆,它白得就像三津那張慘白的臉。三津失神的眼睛呆呆地望著:

    “真可憐,這么白……”

    三津小聲說著,突然她從頭上拔下那根銀簪,鋒利的簪尖慢慢滑向手腕。

    “三津!”

    我不顧一切地?fù)溥^去,拉住她的黑色衣袖。

    “別過來。哥!”

    三津的臉?biāo)查g因劇痛而變得扭曲,她猛地拔出銀簪,一股鮮血流下來,順著手指滴落在白山茶花上。不斷涌出的血噴灑在花瓣上,白色花瓣紛紛從花上脫落,無聲地飄到地面。

    我驚呆了。回過神來,我猛地向三津撲過去。

    “真可憐呀……就它這么白。真可憐……”

    三津發(fā)瘋似的喊著。我使勁按住她,從她不停地?fù)]舞的手里奪下了銀簪。三津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上的和服裙擺像扇子一樣攤開。我趕緊給她包扎了傷口。三津的臉上看不見一滴眼淚,瘦小的身軀努力克制著急促的呼吸,過了好久才慢慢平靜下來。我看屋子有些黑,就打開了燈。

    “以后跟水澤斷了。”三津一邊嘟囔著一邊起身,不聽我的勸阻還要坐臺去。

    “松!把我的鞋子擺好。”說著三津站起來向外走去。裙擺把那朵沾滿鮮血的花瓣撥到了一邊。

    到了下禮拜,我按約來到桐原老師的家。

    當(dāng)客廳里只剩我跟里子兩個人時,我想把老師讓我說的話告訴她。

    “你不用再說了,我早就知道水澤是個風(fēng)流人,我已經(jīng)有思想準(zhǔn)備。要緊的是他今后怎么樣。我要是真的愛他,就要接受這一切。”里子冷靜地笑著說,把我要說的一切全都擋住了。

    我一時不知所措,突然想起有個東西要交給她。我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手帕包好的小包遞了過去。

    “真不知道送你什么結(jié)婚禮物好。前些日子剛好看見妹妹頭上的銀簪挺好看,就想到跟漂亮的你一定很相配,也買了一根送給你。”

    說完我打開手帕,把從三津那兒偷偷拿來的刻著山茶花的銀簪遞給了她。

    “啊,這簪子真好看。”里子借著燈光高興地欣賞起來,然后插在自己的發(fā)髻上。全然不知道簪尖處的小黑點(diǎn)竟是三津的血。她轉(zhuǎn)過身把后背對著我問:“怎么樣?好看嗎?”

    要是三津知道了,問我為什么要這樣,我一定無法回答。本來也許直接還給水澤就行了。但是我更希望交給一無所知的里子。今后我要是能看見里子把它插在頭發(fā)上,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我就會覺得三津所受的痛苦多少有所減輕。

    插在里子濃密的頭發(fā)中,被另一個少女的血沾過的發(fā)簪,瞬間在我眼前閃過一束光亮。“請你轉(zhuǎn)告你妹妹,我一輩子都會珍惜它。”

    望著她真心的笑容,我想,哪怕把背后的秘密都告訴她,這個女人也會同樣安靜地聽完吧。我暗暗祝福她。

    一個少女的痛苦,就讓里子的黑發(fā)慢慢吸收吧。既然水澤只不過是逢場作戲,而三津又下決心斷絕了這份孽情,事情應(yīng)該到此為止了。一切該結(jié)束了。我口里自言自語地念叨著,一面迎著冬日的狂風(fēng)向自己家奔去。那里還有一個憂傷的妹妹正在等待著我的歸去。

    ——然而,這時的我,還有三津,都還不知道,一條罪惡的生命已經(jīng)在她的腹中孕育。

    》四

    又過了半個多月。吃早飯的時候,三津突然掩著口站起來,我已經(jīng)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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