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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利用-《不辭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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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蓁不知他為何事執意要見自己,但既然來了,最大的可能便是調查景恪的案件。

    掌心隱隱作痛,那是她昨日在暖殿打碎花瓶被劃傷的。

    衛蓁走到梳妝鏡前,拆去手上紗布,試圖用粉將傷口給遮蓋住。

    她不能再叫祁宴發覺自己身上更多異樣了,便是這道傷口,指不定也能成為指認她昨日在場的證據。

    粉末浸透傷口,激起灼燒般的刺痛。衛蓁忍著劇痛,喚來姆媽幫自己梳妝。

    雨水已歇,天光晴朗。

    衛蓁來到了前廳。此番雖在離宮,宮中依舊給衛家準備了一間專門的院子,更有會客的殿舍,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伴隨衛蓁的走近,一道清越的琴聲從殿舍傳了出來,門紗后影影綽綽透出來一道頎長的身影。

    衛蓁立在竹簾邊,待琴聲漸止才出聲:“之前倒是沒聽說過少將軍會撫琴?”

    跪坐在案幾的男子,抬指松開琴弦,緩緩抬起頭來:“方才在等候衛小姐時,見案幾上放著一把琴,閑來無事便試著調了一下音色。琴有些年頭沒擦弦,弦音太過嘲哳,倒是污了衛小姐的耳朵。”

    少年將琴放回琴臺之上,他玉冠錦袍,袖擺間金線云紋浮動金光,婆娑樹影從窗戶灑進來,在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上輕輕搖曳,襯得他愈發高貴而出塵。

    衛蓁逆著光,從昏暗中一步步走近,開口道:“不知少將軍見我為何事?”

    “昨夜不是說了嗎,在下冒犯衛大小姐,今日會上門道歉?!?

    他抬袖指著案幾對面:“坐下說?!?

    眼前人神色溫柔,是與昨日截然不同的氣質。

    茶水熱氣氤氳間,衛蓁垂下眼簾,倒是想起了世人口中的他——

    有道是:祁家玉郎,美姿儀,其為人容貌豐神俊朗,處世爽朗清舉,耀目若如天上日。

    只是她覺得,分明昨夜鋒芒畢露、銳氣不藏的他,更像是他本來的樣子。

    衛蓁輕聲道:“少將軍言重,昨夜之事,我也多有無禮,是我該給您賠罪才是?!?

    “不必這般生疏。你忘了,你與我是表親,論起來,你也得喊我一聲表哥?!?

    衛蓁的母親也出自祁家,與祁宴的父親是堂兄妹。

    他聲線極其好聽,低沉清雅,表哥二字輕輕由他說來,好似玉石落在玉盤上,更添幾分繾綣的意味。

    衛蓁指尖輕輕扣緊了茶盞邊緣。他前后態度反差如此之大,究竟是為何事,說了這么多,怕不是為了攀關系這么簡單。

    面前遞來了一只天青色茶盞,“表妹的茶涼了。”

    衛蓁傾身去接,與他指尖無意間相觸,男子冰涼的體溫碰上她柔膩的肌膚,香氣若有若無浮在身畔。

    衛蓁抬起眼,看到他睫羽垂覆,眼尾修長。

    是令人驚艷的眉眼,繾綣深邃,仿佛神來的一筆。

    下一刻,他抬眸看來。

    衛蓁被捉住視線,欲側首去,卻被反握住了右手,將掌心翻過來,正對著他。

    “表妹的手是何時傷的?”

    他借著說話的瞬間來翻看她的手掌,衛蓁反應過來,將手收回袖中,面色不變:“是前幾日,在家中無意間傷的?!?

    祁宴唇角含著淺笑:“不像?!?

    常年行走軍營的人,看過大大小小的傷,自然能辨別出傷勢輕重與大致受傷的時間。

    他那道目光倏忽深暗,仿佛能將衛蓁里里外外都看透。

    祁宴道:“表妹昨日戴的是什么耳珰?”

    “是玉石的。”

    “我怎記得是珍珠的?”

    衛蓁笑道:“我自己佩戴過首飾我還是記得清的。表哥問這個做什么?”

    一只墜著飽滿珍珠的耳珰,被他放在了面前桌案上,上面凝固著褐色的血跡。

    “這是在暖殿榻下發現的,應當是那刺客走時不慎遺落的?!睂γ嫒诵揲L的指尖輕敲桌案。

    衛蓁抬起頭,目光如清水晃蕩,“所以少將軍說了這么多,還是懷疑我傷了景恪殿下?可昨夜少將軍離去時分明已經信我,今日又為何改了心思?”

    說到情緒激動處,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手撐著桌案:“少將軍,我向來不算身子朗健,昨夜不過淋了一點雨便染了風寒臥榻不起,似我這般者怎能傷了景恪殿下?”

    祁宴起身到她身側,將她放在茶幾上的帕子遞過去,“不是懷疑你?!?

    衛蓁接過帕子捂住口,眼睫抖顫,又假意輕咳了幾聲,聽頭頂之人道:“今日來,不過是想請你幫我一同調查。想著昨日你曾撞見過賊人,或許有別的線索呢?”

    “起來吧,我們去暖殿看看?!?

    衛蓁仰起頭,垂在身后的濃密的長發,覆在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上。

    他是見她不肯承認,便逼著她一同去那刺殺的現場,好讓她露出馬腳。是不管用什么辦法,總會叫她承認的,是嗎?

    “走吧?!逼钛缏曇粼俅雾懫穑捳Z中的強硬,已不容她拒絕。

    “既然表哥這樣說了,那我們便去吧?!毙l蓁輕聲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殿舍。竹簾被掀起,春光落在身上,影子灑在身后。

    沒幾步,迎面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衛凌見到祁宴,目中詫異:“方才去找你不見你人,你竟在此處。你和我阿姊這是去做什么?”

    “有一些事與她私下談?!逼钛缤6紱]停一下。

    衛凌不解,又看向衛蓁。

    衛蓁一時不方便將事情透露給他,搖了搖頭,大步跟在了祁宴身后。

    衛凌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眉心直皺,只覺這二人有事瞞著他。

    祁宴早上拿一個珍珠耳珰到他面前,問是不是他阿姊的。其他的倒是沒有多說。

    這向來八竿子打不著一處的兩個人,怎會湊在一起?著實奇怪得很。

    卻說那邊,衛蓁與祁宴走在池苑的小道上,一路上宮人皆垂首行禮。

    衛蓁落后他半步,看著身前人的側顏。

    “表妹知曉景恪在朝中司職何事嗎?”他問道。

    “掌刑罰,司獄訟?!?

    “是,景恪手段凌厲,行事暴虐,向來送到他手里的犯人,就沒有拷打不出來的,無論是用水刑、笞刑、又或者凌遲之刑。今日幫著調查的也都是他手下,辦事風格一脈相承?!?

    “知道什么是水刑嗎?”他側首而問。

    分明那樣殘忍的刑法,卻由他云淡風輕地講述出來。

    衛蓁越聽面色越白,心知他這般說,無外乎是想唬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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