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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熟悉的大門在眼前了，斑駁剝漆的門扉上貼著的門神畫好幾年都沒換過(guò)，線條都模糊了。

    他貼到門板上，用盡最后的力氣去敲門。

    敲了一段時(shí)間卻沒有反應(yīng)，心里不禁恐懼：難道說(shuō)家人全搬走了？

    兵荒馬亂，金兵也迫近來(lái)了，家人真的逃了嗎？

    “一定是流民，不要開門。”里面有聲香傳出來(lái)，他馬上松了一口氣。

    “是我……”他掙出力氣呼叫，卻聽見自己的聲音比蚊子還要細(xì)，干透的喉嚨還隱隱有股鐵銹味。

    他深吸一口氣，奮力高喊：“小蜻蜓……小蜻蜓……”

    里頭的人沉默了一陣。

    小蜻蜓是他的乳名，家人都知道的，他不報(bào)姓名反而報(bào)上乳名，為的就要里頭的人不再疑心。

    果然，腳步聲匆匆跑來(lái)，大門開了道小縫，露出既期盼又擔(dān)憂的眼睛。

    他終于昏倒在地，全身疲累不堪的肌肉剎那松弛，在昏睡過(guò)去以前，他聽見興奮的聲音：“是二少爺！

    果真是二少爺！”

    “紫姑果然所言不虛呀……”

    什么意思？

    不理了，睡吧。

    睡了好久好久，強(qiáng)烈的饑餓感洶涌而來(lái)，胃部抽搐不停，他才自黑甜中睜眼。

    很快有人將他扶起，讓他靠坐在床上，隨即有湯匙將暖烘烘的粥送到嘴前，他把碗接過(guò)來(lái)，狼吞虎咽的把粥全吞食了：“再給我。”

    他把碗遞給來(lái)人，才開始細(xì)瞧四周。

    他首先看見眼前的兩名婢女，意識(shí)到她們是當(dāng)年離家時(shí)的小女孩。

    他看見他大哥端詳了他一陣，確定他沒事，便步出房門去了。

    他看見母親正忍著淚水，口中喃喃道：“終于回來(lái)了，回來(lái)就好……”

    他心里一片茫然，沒有激動(dòng)也沒有感觸，大概是過(guò)了太久的苦日子，一路從北方逃來(lái)，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人卻也麻木了。

    一碗熱粥送來(lái)，他立刻又大口吞下，他一邊吃粥，腦子一邊不停地打轉(zhuǎn)，搜尋過(guò)去的記憶片段，將它們拼湊起來(lái)。

    漸漸的，腦子和肚子都不再茫然。

    待他吃完粥，腦子也完全清醒了。

    他欠欠身子，爬下床來(lái)：“爹呢？”

    他母親也隨著站起：“你爹在等你，趕緊去，你大哥剛?cè)ネㄖ恕！?

    言畢，便牽了他的手，領(lǐng)他行出房門。

    牽著兒子的手，當(dāng)母親的心里暗暗吃驚，兒子的手何時(shí)變得如此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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