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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最后的一擊，無生立時崩散成一團(tuán)白氣，在空氣中載浮載沉，變成奶白色的氣團(tuán)，不安地蠕動著。

    黃叢先生緊盯著無生，眼看他散成一團(tuán)之后，更加慌張了起來──原來靈魂也可以死──他恐懼地望向蚩尤，全身泌出冷汗。

    而五味道人則一刻也沒將視線離開過蚩尤，他見蚩尤發(fā)動攻擊時，體內(nèi)的光芒驀然增強(qiáng)，輕輕閃耀，待無生一崩解，蚩尤馬上像松了一口氣般，光芒迅速退去。

    這表示什么？

    五味道人暗忖……可以偷襲嗎？

    “別做蠢事。”蚩尤血紅的眼珠子朝他望來，五味道人慌忙止住了氣，“省著，還有用呢。”

    五味道人心里七上八下，不懂蚩尤打的禪語。

    “無生啊無生，”蚩尤的語氣忽然柔和了起來，“我不如此，你又豈肯聽我說話？”

    白氣浮在半空，頑固地扭動著，不知是否有在聽。

    “你可知何謂無生？”蚩尤繞著白氣，慢慢地踱起步來，“萬物氣聚則生、氣散則亡，氣聚便產(chǎn)生『形』，有形便是佛曰之『有色』，一旦接觸形色，便生欲望，如此看來，層層相因，由氣的聚集到產(chǎn)生欲念，令有形色的生靈無法斷絕欲念，因此不斷想維持自己的『形』，這便是你的境界，這便是你所謂的無生。”

    白氣在空中戛然靜止，似在沉思。

    蚩尤瞟了白氣一眼，問道：“何謂無生？”

    接著又自問自答﹕“生是剎那之間的事，死也是剎那，一旦死而氣散，過往的『生』，過往的因緣、欲望又何在？不但一丁點(diǎn)也找不來，而且還猶如從未發(fā)生過一般，以往的生滅變化成了一場空，就和從未有過生滅變化一般，能透徹領(lǐng)悟了這點(diǎn)，才是無生。”

    蚩尤冷言道：“你還差得遠(yuǎn)。”

    “你又領(lǐng)悟了嗎？”五味道人忽然發(fā)問，嚇得黃叢先生縮去一角，他萬萬沒想到五味道人會再去招惹蚩尤。

    可是蚩尤很和氣地答道：“沒呢，我怎會領(lǐng)悟呢？我在很久以前叫做蚩尤，轉(zhuǎn)世數(shù)次仍然怨氣沖天，過去的因緣一直郁結(jié)在靈魂中，所以生生世世擺脫不了悲慘的生活……但是，后來，我理解到輪回的目的。”

    “輪回的目的？”五味道人反問道。

    “你，”蚩尤指著黃叢先生，把他嚇了一跳，“你體內(nèi)不過是一個腐臭的靈魂，你把它終日愁在軀殼里頭，一千多年來，你不覺得臭嗎？”

    “我呢？”

    五味道人沉著兩眼，歪嘴笑問。

    “還好。”蚩尤只回他這句。

    “你呢？”

    “我？”

    “你說輪回的目的。”

    “輪回的目的在修行，”蚩尤說，“每一次轉(zhuǎn)世，換一個全然不同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多次的轉(zhuǎn)世，我已增進(jìn)不少。”

    “是不少。”五味道人瞟了眼曾經(jīng)是無生的白氣。

    “可是他三番四次打擾我，”蚩尤指向白氣，“他總在我四十三歲時殺了我的轉(zhuǎn)世，為了避免他打擾，只得在四十三歲自動死去，好專心我的修行……上一次，我正有精進(jìn)，他又派人來殺我。”

    蚩尤的語氣中沒有恨意、沒有抱怨，只有惋惜：“我想，我終于能夠?qū)Ω端窃撍闼阗~了。”

    “你算了，算得很清楚，你成功的消滅了他，”五味道人覺悟似地說，“現(xiàn)在你也該向我算賬了。”

    蚩尤沒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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