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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眨了眨眼，終于厘清他故事中紛亂的情節(jié)，回頭望向云空和黃叢先生。

    說起黃叢先生，他從漢朝一直活到現(xiàn)在，少說也千來歲了。

    他卻活得不耐煩，老是在自殺，卻又老是活回來。

    五味道人決定先從他開始。

    他指指黃叢先生：“我說過，你是第二個，我是第一個，我比你更早遇上無生。”

    黃叢先生年輕時搶走了仙人的仙槎，仙槎載著他飛上天空，不聽使喚的抵達(dá)了仙島。

    據(jù)黃叢先生說，他在那兒碰見無生。

    他向無生乞求長生，而他得到了。

    “你可別后悔哦。”無生不懷好意的如是說。

    他不懂無生的意思，怎么會后悔長生不老呢？

    當(dāng)他的家人一一逝世時，他終于懂了，雖然很想死，卻死不去。

    即使粉身碎骨，也仍舊死不去。

    大概這是無生給他的懲罰，懲罰他盜走仙槎。

    四十年前，無生再次出現(xiàn)在他眼前，告訴他，可以教他死的人名叫云空。

    “跟你不同的是，我沒后悔得到不死之身，”五味道人說，“一直到今日已經(jīng)一千多年，我都從未后悔。”

    黃叢先生對他露出疑問的眼神。

    “家人去世時，我固然很是悲傷，但我馬上發(fā)現(xiàn)一件事，”五味道人面向黃叢先生，“莊子說：其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莊子的意思是，以有限生命追求無限的知識，是沒有意義的，但是，我有無限的時間呀！可以做許多別人窮其一生無法完成的事。首先，我開始看書……”

    云空怦然心動——以千年時間看書！

    “不知不覺中，每天看一點，我?guī)缀蹩幢榱颂煜碌臅！蔽逦兜廊苏f：“接著我修行，希望成仙。”

    “等等，”黃叢先生截道，“我們長生不老，難道不是成仙了嗎？”

    “這正是你我不同之處。”五味道人精目一亮，劍眉翹起，“不，我們只是長生，不是成仙了。”

    自古仙人，都傳聞有“道術(shù)”，而所使的道術(shù)都聽起來像幻術(shù)，或許是脫胎自魔術(shù)師或巫覡，但也可能是佛家所謂“神通”，亦即今日所言之“超心靈”。

    長生只是仙人的其中一項特征，另一項是要會道術(shù)。

    “修行的方法，動輒百年才能完成，凡人的天壽哪來百年？”五味道人雖然聽起來像在輕蔑黃叢先生，語氣中卻是充滿了激勵，“我輩有了長生，有了這么長的時間，何愁修行不能完成？我甚至懷疑，自古求仙者先求長生，是否就是為了謀取更多時間來修行呢。”

    黃叢先生聽了，腦子像被雷擊一般，咧開大口，錯愕的圓睜雙目。

    他突然跪到地上，把頭理入雙臂之中，發(fā)出怪異的哽咽聲。

    “你的心志迷惑了，”五味道人輕撫黃叢先生的頭發(fā)，“你還想尋死嗎？”

    黃叢先生喉嚨格格地作響，痛苦的瑟縮在地上。

    “現(xiàn)在開始還不遲，畢竟你永遠(yuǎn)不死，從什么時候開始都一樣的。”

    “五味道長……晚輩有一問。”云空恭敬的說。

    五味道人示意他問。

    “修道完成了又該如何？”

    “修道完成？修道怎么有完成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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