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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辭舊迎新之日，同時也是谷神大祭典禮舉行的日子。

    令全城百姓望眼欲穿的紅衣神官終于現(xiàn)身，一身大紅龍虎紋羅袍，頭戴玉葉冠，臉上覆蓋著猙獰的黃金面具。

    他手握韁繩，駕馭一輛雙馬青銅戰(zhàn)車，身側(cè)站著一名披大紅鎧甲的武士，同樣黃金面具遮面，背負(fù)銀弓，箭筒中放著三支金箭，手拄一根銹跡斑駁的青銅長戈。

    七十二名全身裹金甲、雙手擎金戈的甲士環(huán)繞在青銅戰(zhàn)車周圍，組成一個傳承久遠(yuǎn)的戰(zhàn)車方陣。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紅衣神官既是神靈祭祀的主持者，也曾是戰(zhàn)爭征伐的司禮官，一身裝扮，華貴神秘，帶著濃烈的上古先民遺風(fēng)。

    青銅戰(zhàn)車所過之處，滿臉敬畏神情的百姓跪地如山傾。

    在衛(wèi)軍的簇?fù)硐拢笮?quán)貴官員的車駕恭敬地跟隨在青銅戰(zhàn)車之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谷神殿是得到大周朝廷承認(rèn)的護(hù)國教門，信眾無數(shù)，地位尊崇無比。

    耐人尋味的是，大周各地的谷神廟實際上都是由地方官府代為管理，而非并無出身神殿的神官。對于各地神廟的事務(wù)，偶爾出巡的紅衣神官只能是走馬觀花，更別提對地方軍政事務(wù)產(chǎn)生什么直接的影響了。

    這無疑確保了天子至高無上的地位，大大限制了神權(quán)。

    劉屠狗默默坐在一處僻靜的墻頭，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肅穆而又狂熱的景象，心中轉(zhuǎn)過了無數(shù)念頭。

    曾幾何時，他也如那些伏地不起的百姓一樣，從未真正用自己的心靈去感受，去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祭壇方向的靈氣突然產(chǎn)生了劇烈的波動，其雄偉浩瀚令人側(cè)目，即使是不懂修行的肉眼凡胎，也能看到那猶如實質(zhì)的絢爛靈氣，如五顏六色的漫天花雨，流光溢彩，澆灌全城。

    城中原本只有莊嚴(yán)禮樂響徹而不聞人聲，卻在這一刻突然爆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巨大歡呼。

    數(shù)十萬生靈喜極而泣、手舞足蹈，在贊美天地的大恩，在歌頌神靈的慈愛，在感激神官的善行。

    劉屠狗面帶悲憫地笑了笑，手指輕輕摩挲著屠滅冰涼的刀脊，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

    神靈顯圣，萬類仰望。

    那絢爛的靈氣光雨如山巔白雪融化后匯聚的純凈泉水，流淌入這座城每個角落。

    無論是高樓朱戶的檐上瑞獸、佛塔道閣的金鐘銅鼓，還是平民宅院角落里的狹窄狗洞、陰暗胡同墻根下的雪泥青苔，在這一刻，無分貴賤，不論高低。

    坐在偏僻墻頭上的劉屠狗同樣沐浴在流光里，尤其有一縷彩帶般的靈氣流淌過來，從他的頭頂飄過，晶瑩靈動，宛如實質(zhì)。

    他伸手一抓一撈，輕飄飄的彩帶立刻斷成了兩截。

    劉屠狗輕笑一聲，如同一個貪玩兒的孩子，再抓再撈，將彩帶攪成了漫空靈氣，如雨點兒般輕輕落下，濕淋淋地澆了劉屠狗滿身滿臉。

    他下意識地伸手在臉上一摸，卻發(fā)覺臉依舊是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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