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要宴請教育部的一個處長，后天宴請衛生部的一個處長。在他眼里，部委的處長都是實權派，有他們出馬，大不了再聯系一個副司長，搞定那些學校、醫院還不是手到擒來？這都是按照地方的思維在考慮問題。事實證明，他想得太簡單了。京城，有京城的邏輯。在地方，官場的邏輯很簡單，基本上誰官大聽誰的，哪個單位級別高聽誰的。但是京城，卻大不一樣。上級單位管不了下級單位的情況很常見。比如這個教育部的處長，一聽要找人大附中或京城四中的校長，立刻笑著搖起頭。“老哥，別說我，就是我們司長，都不一定請得動人大附中的校長！”處長道。“這是什么道理？你堂堂教育部還管不了京城的一個高中。那人大總歸你們管吧？”張華真是懵了。要是誰跟他說市教育局的科長請不動一個區中學的校長，他是萬萬不信的。“老哥，你聽我說，別說教育部指揮不了人大附，就是人大，也指揮不了人大附。人大附是京城最好的高中，恐怕也是全國最好的高中，里面多少領導人的孩子？別說校長，就是里面的一個老師，出來都見官大三級。實話告訴你，這里面還有京城市的領導呢！那些人里面臥虎藏龍，都有天地線！要是人大附那么好搞定，那怎么能當得起最好的高中呢？當然，也不是誰的面子都不買，要是想通過我們教育系統搞定他們，恐怕至少得找我們一個副部長出面，那你老弟我可就沒這個本事了。除了這些頂級高中，大學的事兒都能給你擺平，哪怕是京大、水木，我都能給你找到校領導！”處長是張華以前當縣委書記的那個縣的人，張華每年都會請他吃飯，走訪送禮，出手都很重，家里的事給他照顧得也很好，所以他對張華很感激，說的肯定都是真話。張華明白了，是自己想簡單了。過幾天請衛生部的處長情況也差不多了，處長一聽要找協和合作，表示愛莫能助。這是全國最好的醫院，全國哪個地方不想跟人家合作？提供硬件設施是應該的，人家根本不會心動。張華信心滿滿，卻碰了一個大壁，鎩羽而歸。他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思慮良久，咬牙跺腳，找到了他之前的老領導。這名老領導以前在漢西干過市長、市委書記，提了副省長，后來交流到一個部委當副部長，最后在國務院副秘書長的位置上退了。雖然已經退休，但位置中樞，還是有很強影響力的。張華一直小心維護這個關系，算是他壓箱底的王牌了，輕易不敢動用。但這次，他是真的想在梁市長面前好好表現。取得開門紅，讓梁市長另眼相看，說不定以后能有其他的機遇這個付出，值得！老領導一聽，長嘆一聲，道，小張啊，要是別的事情，我豁出去這張老臉，能幫你協調，但這件事恐怕很難。教育和醫療，是京城最重要的王牌資源，怎么能輕易流出去呢？如果此風一開，全國效仿，那怎么得了？茲事體大，你還是回去跟你們市長痛陳利害，這件事還是不要輕易做，免得觸犯政治規矩啊。老領導說的很直白，讓張華猛然驚醒。是啊，這件事自己怎么沒想清楚？恐怕是立功心切，想簡單了。梁市長恐怕多少也有類似的情況。張華當即告謝了老領導。回到西州，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還是照實跟梁江濤說了京城的經歷和顧慮。梁江濤靜靜地聽完，不停地點頭。張華辦事是盡心盡力的，甚至都找到了退休gy副秘書長。即便沒辦成，也不能苛責他。這件事，的確有難度。當初布置給張華，也只是想讓他探探路，沒想著讓他辦成。辦非常之事，必須有非常之人。而那個非常之人，就是他梁江濤。他要親自出手了。梁江濤道，這件事我來安排，下周咱們再進京。張華只得答應。他心中也好奇，梁市長究竟能通過什么方式開展這項工作？梁江濤略一思索，他沒找別人，而是直接找了大哥林朝陽。大哥是陳同志的秘書，身份特殊，辦這件事應該不難。林朝陽在電話里一聽這件事情立刻嘖嘖稱奇，江濤你小子腦子果然轉得快，知道把京城的好資源往外引。梁江濤嘿嘿一笑說，現在大家都知道招商引資，但應該提高一下認知高度，光引入資金是不夠的，教育、醫療資源這些都是比資金更寶貴的東西。林朝陽道，有道理，夠深刻，你說吧，想怎么辦？梁江濤道，您就幫我分別約教育部和衛生部的分管領導，再把人大附中、京城四中以及協和醫院的領導給約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談一談，人家要什么條件，西州全盤接受，只多不少。林朝陽道，這么多年你第一次給我開口，我能不答應嗎？放心吧，這件事給你辦明白。第二天，這些人就分別約好了。關鍵是林朝陽的時間不好湊，他每天都得陪著陳同志，而陳同志日理萬機，根本沒有休假一說。所以只能等林朝陽下了班，十點以后。地點安排在金臺飯店。約定好時間，梁江濤就帶著張華和李航進京。張華也是來京城的常客，京城的高檔場所他可沒少去，但第一次來金臺飯店。這個飯店很低調，并不對外營業。張華以前也經過過這里，一直也沒在意。可是今天進來，才發覺與眾不同。這里警衛森嚴，進來都需要嚴格的身份查驗。里面來來往往的全是白底紅字軍牌車，進進出出的人都頗有氣度。梁江濤看出了張華的驚訝，說這個飯店是zy的接待場所，別看了，咱們進去吧。張華心中巨震，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看向梁市長的眼神更加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