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梁江濤從華山縣調研回來，時間已晚。華山縣的主要領導再三挽留，請梁部長賞臉吃個飯。梁江濤婉拒了。倒不是說他清廉到這種程度，連一頓工作餐都不吃。而是因為部里還有大量工作等著他回去處理。現在市委組織部全部被動員起來了，各種工作項目全面推動，而好多都是梁江濤親自謀劃、親自部署、親自指揮。底下的副部長們，政治素質都過硬，能力也都不錯，但梁江濤的很多想法領先于這個時代太多年，在底下這些人看來，就是創新意識太強，甚至有些過于超前，理解和執行多多少少還沒有那么到位。所以梁江濤必須時時坐鎮中樞，靠前指揮，整個人就搞得特別累。部里每天晚上都是燈火通明，加班到很晚。不過考慮到提拔速度大大加快，所有人不僅沒有一句怨言，心里也是甜的。小車開到市政大樓，已經七點多了，梁江濤感覺腹中空空，跟李航、陳國棟來到了食堂。梁江濤幫陳國棟解決了管理崗八級，事業編副科級。食堂是市委食堂，各個部單位、部門共用。是自助餐，雞鴨魚蝦樣樣都有，非常豐盛，機關干部免費用餐。每月還有額外的補貼，可以買一些熟食、日用品回家，算是一項很好的福利。市委領導里面，大部分都不在食堂吃，只有少數時候，比如逢年過節，過來做做樣子，與民同樂。不過梁江濤來的次數很頻繁。他在西州沒有什么人情往來，家庭又不在這里，一心都撲在工作上，在單位的時候就來食堂吃。當然，有接待任務和出差的時候除外。市委領導有單獨的小包間。但梁江濤很少使用，一般就是帶著秘書李航和司機陳國棟在大堂吃飯。他從來不擺架子，很接地氣。這個點兒，食堂里零零散散的還有不少人，都是加班的。一直到晚上十點，食堂里還有宵夜。看見梁部長進來，正在用餐的干部都主動站起來，熱情地打招呼。梁江濤微笑著點頭。“這個就是梁部長啊？想不到這么年輕，這么帥。看起來比我也大不了幾歲嘛！”一名面容較好的年輕女干部小聲對她對面的人道。“小聲一點，這里可是市委大院，那可是市委領導，你剛從商務局來借調，注意你的言辭！”對面的人趕緊制止她，神情有些慌張。開玩笑，市領導能隨便開玩笑嗎？這里規矩大得很。一句話說得不好，就能讓你滾蛋！女干部吐了吐舌頭。市委大院規矩森嚴，這她是知道的。只不過年紀太輕，還改不了天真爛漫的本色。這個點兒，自助餐已經撤了，只能單點。食堂值班經理趕忙過來，一臉諂媚地問道：“部長，請問您今天想吃什么，我趕緊讓廚師去做！川菜，粵菜，魯菜都行。”“不用，來碗榨菜肉絲面就行，要快！”梁江濤擺擺手。“這……”經理一臉為難的神色。他的重要任務就是保障好市委領導。其他領導偶爾來一次，那都是要各種名貴的菜肴。而且都是提前讓秘書打電話過來，加緊準備。哪有就要一碗面條的？“你快去準備吧，這就是部長的風格，以后你就明白了！快去。”李航道。“噯，噯！”經理半信半疑地轉身離開了。過了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了上來。“還是主食最養胃，天天大魚大肉，再喝酒，脾胃受不了。”梁江濤食指大動，很快吃完了。經理端來一小盤水果，梁江濤看了看，有大櫻桃、草莓、獼猴桃，吃了。不得不說，食堂對市領導的服務還是很到位的。回到辦公室，梁江濤加急批閱文件。過了一會兒，秘書李航敲門走了進來。“部長，燚城縣周紫薇副縣長想見您。”梁江濤放下筆，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一般來講，地方的縣級主要領導想要見他這個市委組織部長，都是至少提前一周時間預約。臨時來，還這么晚，誰有這個膽子？而且副縣長這個等級的干部，整個西州不受多如牛毛，基本上也沒有機會單獨跟他這個組織部長匯報。但周紫薇不一樣，曾經是他的手下，而且是省直機關的掛職干部。她這么晚來找自己，顯然是有什么事。“讓她進來！”過了一會兒，李航帶著周紫薇走進梁江濤的辦公室。周紫薇穿著一身米色套裝，留著齊耳短發，一副標準的機關女領導干部打扮，端莊有余甚至略顯老氣的風格也掩蓋不了她清麗的容顏。不愧是團省委第一美女，客觀上來講，容貌氣質不比余星云差。只是兩人風格不同。當然梁江濤只是單純從欣賞的角度評價，并沒有絲毫非分之想。只不過，此時她的表情顯得很疲憊，樣子顯得很滄桑，失去了梁江濤當時在燚城時的那種純真和自信。那是一種上級機關掛職干部乍一來到基層掛職普遍帶有的一種氣質特點。對什么都感興趣，對什么都好奇，對未來充滿信心，對工作充滿期待。周紫薇眼中的光，似乎消失了。“書記。”周紫薇還是稱呼梁江濤以前的職務。“紫薇啊，你怎么來了？”“書記，我……”她欲言又止。“不要著急，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說。”梁江濤柔聲道。周紫薇的神態證實了他的想法，肯定是有什么事。李航給周紫薇泡了一杯龍井茶，悄聲離開關上門。“部長，我要向您報告一件事情。”“你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周紫薇似乎從梁江濤的話語中汲取了力量，下定決心繼續道：“毛縣長，他太過分了！”周紫薇義憤填膺地說著……原來，毛強當了縣長之后，先是讓梁江濤之前用的人靠邊站，把他那些惠民好政策全部都停掉。然后任用了一批貪狼猛虎，在土地開發、項目建設、煤炭生產等方面大搞不正之風。所有的招牌掛都是暗箱操作，各種污染企業、項目紛紛上馬。不僅讓以前齊天當政時搞的那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死灰復燃，還變本加厲。跟西州的地產開發商勾結起來，各種強拆、變更土地性質，大肆攫取利益。力推各種民間借貸，小額貸款，利息動輒二三十個點。導致燚城黑社會橫行，老百姓怨聲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