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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黑曜石般明晃晃的眸子里，起了一層霧氣。

    傅瑜就道：“我不過去。”

    宋祈推了推金絲邊眼鏡：“黃鼠狼扮上癮了吧。你聽病人的，還是聽醫(yī)生的？”

    宋祈的表情簡直像是被狗日了。

    他起身從方案冊里抽出一本，留在床頭柜，把剩下的方案全部抱在懷里。一邊走一邊道：“這種情況就只剩下一個方案了。得盡快體檢我才能判斷原因。你先哄著他吃點東西。放心，他怕你只是身體記憶，他自己都不知道怕你什么，他在你身上的ptsd源暫時斷掉了。也就是說——在想起你之前，他不會對你應(yīng)激。”

    宋祈走到門外的時候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下你根本不適合做他的護工。你得好好處理。若處理不好，清醒后，他會因順從過你，產(chǎn)生強烈的自厭情緒，這種情緒會讓他送自己下地獄。比應(yīng)激可怕的多。”

    “我會注意。”傅瑜道。

    宋祈是不信的。所以他臨出門前，悲憫地看了阮洛一眼。

    他在心里默默地對阮洛說著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他只是一介凡人，無法從魔鬼嘴里救出獵物，他也怕魔鬼。他只能盡到一個醫(yī)生的責(zé)任，救死，扶傷。他做不了救世主。

    宋祈走后，傅瑜輕聲問阮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阮洛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傅瑜又問：“給你倒杯溫水好不好？”

    阮洛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輕輕點了點頭。

    傅瑜起身端了杯溫水，試探著遞到阮洛面前。

    阮洛遲疑片刻，終于還是接住了。

    就在傅瑜覺得阮洛已經(jīng)拿穩(wěn)了，正要抽手的時候，阮洛忽然問他：“是你在給我數(shù)羊么。”

    傅瑜低頭看著他：“是。”

    在察覺到阮洛因為他的靠近，而有些細(xì)微發(fā)抖時，傅瑜后退坐在護工椅上。

    阮洛看著傅瑜，沉默了。

    一個會在他睡覺時候，給他數(shù)羊的人，對他應(yīng)該是不錯的，可他為什么會這么怕他呢。

    他有意識的時候，都聽他數(shù)到三百只了呢。

    阮洛終于松開了被子。

    他抱著暖暖的水杯，探出半個身子看傅瑜：“你知道我是誰么。”

    傅瑜沉聲：“我知道。”

    阮洛明明迷茫得很，甚至怕他怕的發(fā)抖。可是表現(xiàn)出的情緒，卻從容得體。似乎不想讓人看穿他皮下的無助。

    在傅瑜回答他后，他甚至優(yōu)雅地朝傅瑜點了點頭。

    傅瑜看著他，看他明明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卻還沒忘記骨子里的孤傲，心尖像是被鈍刀子剌了一下。

    阮洛抿了口水：“你跟我很熟么。”

    聲音也在力持平靜，喝水的姿勢也優(yōu)雅的像只努力昂著頭的小仙鶴。一小口一小口的。可明明嘴皮都干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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