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懿旨-《紅樓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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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哼聲道:“就是就是,我何曾小性兒過?不過是與林妹妹并嫡,又是圣人下了旨意指婚的,說來也是光彩。來日她一個院兒,我一個院兒,都是一般的,誰也不比誰強到哪兒去。
再往后家中事務商量著辦,或是她一年我一年;儉四哥那頭也是,她一個月我一個月,能有什么的?”
話是這般說,湘云語調卻越說越低沉。須臾光景便委屈得吧嗒吧嗒掉了眼淚。
映雪趕忙捅咕了下翠縷,翠縷卻只干巴巴道:“這說著說著姑娘怎么又哭了?”
湘云道:“你知道什么?我這是高興的,嗯……為林妹妹高興。”
她自幼父母早亡,養在二叔膝下,雖多有照料,可又哪里比得上親生父母?好不容易到了賈母跟前兒,轉頭來了個黛玉,又把她擠去了侯府。往后因著她時常不來,連榮府的姊妹兄弟都與她生分了。尤其是那寶二哥,好似哈巴狗一樣四下攆著黛玉。
湘云那會子全然沒什么男女之情的念頭,只是嫉妒黛玉搶走了她應得的。待小聘過后,二叔一家子南去為官,湘云又來了榮府。此番非但住進了園子,還住進了最大的小院兒,儉四哥雖因著避諱不曾與她私下說過什么,可每逢生辰總會送來可心賀禮來。
湘云本道時來運轉,心下一邊廂貪戀著大觀園中女兒家的閑適日子,一邊廂又盼著早日過門兒。
忽而晴天一個霹靂,儉四哥竟一分為二,分了一半與黛玉。這也就罷了,下晌時聽三嬸子話里話外的意思,錯非機緣巧合,自己個兒連搭頭都搶不到。
湘云心下自然委屈不已,黛玉自小兒便搶了她的,如今連夫君也要搶走一半兒,這叫她情何以堪?
映雪過來勸慰幾句,湘云卻執拗道:“說了高興就是高興,古怪,這眼淚怎地止不住了?定是眼睛生了毛病,翠縷快尋了帕子來?!?
翠縷癟著嘴遞上帕子,低聲道:“大姑娘要哭就哭吧,好生哭過一場,來日也就不想這些了?!?
映雪蹙眉剜了其一眼,說道:“說什么呢?連勸慰的話兒都不會說,去去去,我自陪著姑娘說話兒就是?!?
翠縷嘆息一聲,到底退了下去。她自幼與湘云一起長大的,情同姊妹,莫說是湘云,便是她這會子也委屈呢。
映雪一直開解著,主仆二人說到深夜,到底還是困乏了,也不知何時便相擁著睡了過去。
待到轉天清早,湘云頂了雙腫眼泡,任憑如何妝容都遮掩不住。
湘云不禁對著梳妝鏡嗔惱道:“罷了罷了,今兒怕是見不得人了。”
話音才落,忽而聽得外頭翠縷道:“姑娘,伯府的琇瑩姑娘來了。”
“啊?”湘云眨眨眼,緊忙扭身便往臥房跑,扯了映雪道:“你去替我答對了,我如今可見不得人?!?
映雪只得出來答對,見了琇瑩,琇瑩就送了一封信箋低聲道:“我家四爺生怕云姑娘多心,昨兒夜里就寫了信箋,奈何不好送進來。這不,一早兒就打發我給云姑娘送來了?!鳖D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道:“云姑娘可還好?”
映雪撇撇嘴,琇瑩頓時會意,趕忙遞過信箋道:“我須得回去答話,先走一步?!?
映雪返身進了怡紅院里,叫了聲‘姑娘’。
卻見湘云扯著帷幔露出半張臉來:“她走了?”
映雪上前道:“走了走了,還送來了伯爺的信箋。說是伯爺怕姑娘多心,夜里就寫了來,奈何不好送來?!?
湘云置氣道:“我才不要看呢,定是一些哄我的話兒?!?
映雪早就熟知了湘云脾性,因是干脆將信箋撂在桌案上,說道:“看不看都隨姑娘,這眼看就要到早點時辰,我須得去給姑娘取早點了?!?
說罷提了食盒往外就走,竟真個兒將湘云自己丟在房里。
湘云站在原地氣惱半晌,又跑去床頭端坐,目光卻禁不住去瞥桌案上的信箋。待過了好半晌,終究忍不住起身抄起來,嘴里還嘟囔道:“看你這負心漢能寫些什么?!?
信箋展開,湘云仔細觀量,一遍看過,眉宇間的愁緒消散大半;待再看過一遭,眉眼緩緩彎起,頓時將昨兒的委屈拋到了九霄云外。
恰此時映雪提了食盒回返,悄然觀量湘云一眼,輕輕放下食盒,禁不住調笑道:“姑娘不是說不看嗎?”
湘云喜眉笑眼的瞥了其一眼,說道:“氣話也聽不出來,虧伱隨了我這般久?!?
映雪湊上前觀量湘云神色,笑道:“姑娘不惱了?”
湘云嘴硬,只道:“原本也不是惱了誰,只是這等事兒誰都知曉,偏生瞞了我去……林……姐姐身世坎坷,本就比我可憐。我還有二叔、三叔為依仗,林姐姐卻只老太太一人看顧著?!焙龆聪蛴逞┑吐暤溃骸澳憧芍U些養死了林姐姐?”
映雪道:“這事兒早就傳開了,昨兒伯爺與太太紅了臉兒,也就是瞧在老太太的情面上,這才沒將榮府給拆了去。”
“還有這事兒?怎地沒人與我說?”
映雪哭笑不得道:“姑娘與忠靖侯夫人說過話就自己個兒氣惱起來,誰還敢說這些有的沒的?”
“也是——”湘云點頭之余,忽覺不對,又瞪眼道:“渾說,我哪里氣惱了?”
映雪只得順著道:“是是是,姑娘不過是猝不及防,難免有些思量。”
“對,換做誰遭了個晴天霹靂不得思量一陣子?”
映雪又問:“伯爺信里都說什么了?”
湘云緊忙將信箋藏了,得意道:“偏不與你說?!?
能說什么?不過是實話實說,將緣由一并說出,臨了才說當日下小聘之時,他李惟儉可不曾受誰人逼迫。其后又附詩一首:芭蕉葉葉為多情,一葉才舒一葉生。自是相思抽不盡,卻教風雨怨秋聲。
那詩自然是極好的,只是這會子都開春了,怎么說起了‘風雨怨秋聲’?這也不應景啊。
下頭又附成詩時日,一看竟是去歲中秋所作,湘云頓時心下熨帖。
她所求的不是與誰爭個短長,如今年歲漸長,湘云自是少了些素日里與黛玉別苗頭的孩子氣。她求的,不過是他心中有他——而非一個搭頭。
如今儉四哥既然心里有她,又木已成舟,心性素來豁朗的湘云便不想再去計較旁的。
如儉四哥這般縱著她,由著她,又體貼入微的男子,這世間哪兒還有旁人?
此時翠縷入內,握了兩枚雞子來,說道:“姑娘,我問小廚房要了兩枚雞子,待會子剝了殼滾一滾,說不得就消了腫?!?
湘云恍然道:“是了,竟忘了這般法子。快來快來,說不得過會子姊妹們來瞧我,若讓她們瞧出來,我可沒法兒見人了!”
映雪、翠縷緊忙剝了蛋殼,仔細幫湘云揉搓著。待好半晌,湘云對鏡觀量,那腫脹雖消了大半,可依稀還能瞧得出來。湘云癟嘴半晌,忽而笑道:“罷了,讓她們瞧個樂子就是。往后啊,說不得她們也有這么一遭呢?!?
匆匆用了早點,湘云便往榮慶堂而來,賈母自是扯過她來撫慰了一番。迎春、探春、惜春雖瞧出湘云哭過,卻默契的誰都不曾提起。
湘云只道姊妹們給她留了顏面,卻不知迎春、探春心下不知如何艷羨呢。迎春求兼祧而不得,探春連心意都不敢表露。若此番賜婚并嫡的是這二者,只怕夜里也會笑出聲兒呢。
賈母面上遮不住的愁緒,家中亂成一團也就罷了,都是太太不修德行造下的孽。偏生這會子還不知蘭哥兒如何了……若蘭哥兒果然出了事,來日只怕賈家再無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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