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沉吟至今-《神洲異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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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立刻彌漫了一股屎溺的騷臭,那孫二狗與王大龍只得松開了手,捂住鼻子退到了兩旁。趙三馬手里拿著倒足釘與鐵錘子,只好望向坐在太師椅中的徐恪,靜等百戶大人的吩咐……
“咚”地一聲,那楊艾已然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差一點沒將自己給撞得暈厥過去。楊艾見兩名大佐領被自己的屎溺給“逼退”了開去,竟恍如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塊木板一般,一邊連續磕頭,一邊哭喊道: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萬望大人饒過小的那一回,今后,小的給大人做牛做馬、做牛做馬……”
這楊艾雖只是區區一個從九品的小佐領,但長期在詔獄中專司人犯的審訊,日常自免不了經常行那刑訊逼供、屈打成招之事。只因千戶孫勛素來喜用“青字九打”,他便也跟著揣摩那些個釘子,如何才能更為酷烈地摧殘人犯的皮肉骨血,也每每于孫勛的面前,刻意地賣弄,用鐵釘與錘子將那些牢犯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哪里能想到今日,自己會突然淪為刀俎之肉,由施刑之人變作了受刑之人。
楊艾的手中,已不知給多少人親手打進過各種鐵釘,尤其是倒足釘,那種慘烈至極的痛楚之狀,他心中歷歷在目、清清楚楚。如今徒聞自己要身受倒足釘之刑,還要自足尖、足踝、膝蓋、臀中一直打到頭頂,品嘗“登仙”之境,他如何還能承受得了!……
“好了……你道本官是那濫用私刑之人么?……實話告知爾等,今日把你們四人召來,非為懲戒,乃是告誡爾等,刑罰關乎人命,今后不可不慎!……但凡詔獄中人犯,無論品階高低,無論身份貴賤,若無本官之令,從今往后,一律不得妄施刑訊!更不可隨意屈打成招!”徐恪又拍了一下他這塊鎮紙板,凜然說道。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小的今后一定小心做事,但聽大人吩咐!”那跪倒的四人,終于知道了百戶大人的用意,一想到不用受那“青字九打”之苦,這些人心中不由得吁了一口氣,忙不迭地向端坐于太師椅上的徐百戶磕頭謝罪……
“都走吧!……”徐恪揮了揮手,暗自皺眉道。此刻,那房中的一股臭味,已然越來越濃,楊艾的這一招“屎溺突襲”卻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不想那四個匍匐于地的衛卒、卒長、小佐領,此刻竟都腿軟無力,兀自顫抖不已,連起身都困難。徐恪無奈,只得命丁春秋與三名大佐領將那四人都給架了出去。輪到那楊艾之時,只因他衣褲中都是便溺之物,害得兩名大佐領不得不忍著臭味,用楊艾自己的衣服將他裹緊,慢慢地把他給抬了出去。那兩名大佐一邊抬著楊艾,一邊也將他罵了無數遍……
丁春秋將百戶的公事房打掃干凈,兩人聊得數語之后,便也告退。
……
銅壺滴漏、時日匆匆,轉眼便已到了酉時下值之刻。楊文淵早早地已在青衣衛的大門外相候,見了徐恪出門,自然又上前客氣了一番,隨后便拉著徐恪一道,徑直往得月樓走去……
那得月樓位于長安城東北的道正坊,與青衣衛所在的永興坊倒是隔得頗近。徐恪與楊文淵兩人只走了半刻,便已到了得月樓前。
時值冬日歲尾,天色已暗,得月樓中華燈初上,食客滿堂,歡聲笑語,鼓樂喧喧……已是一片元日將臨的節慶之象。徐恪隨著楊文淵一同上樓,店掌柜親自將他二人引到了二樓東端的一個雅間“冬逸閣”中。那店掌柜見了徐恪,有似曾相識之感,但也不敢相認,只是恭順地笑道:“幾位大人都在了,二位請……”
“冬逸閣”乃是得月樓最大的一個雅間。此時,房間內已坐滿了十余位官員。坐在上首的自然是北安平司千戶孫勛。孫勛的左首坐著南安平司千戶裴才保。裴才保的左首坐著鑾儀司千戶諸樂耘。孫勛的右首則坐著青鏡司千戶張木燁。在張木燁的下首則空著一個座位。其余的座位上,便是北安平司的三個百戶以及其它各司的首席百戶等人……
楊文淵引著徐恪在張木燁的下首剛剛坐下。孫勛便舉杯道:“徐兄弟,今日是你首日入我青衣衛的好日子,大伙兒一道為你接風。你卻姍姍來遲,這可得……罰酒三杯啊!”
徐恪拱手為禮道:“今日承孫千戶與各位千戶大人盛情,無病感激不盡,這三杯酒么,自然是……當罰,該喝!”
旁邊立時跑來一人,只見他捧著酒壺,一臉恭敬之狀,殷情地為徐恪的酒杯倒滿了酒,臉上堆滿了謙卑的笑容……
徐恪見了此人,臉色卻勃然一變,怒道: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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