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山苗與澗松-《燈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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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人命究竟是不是比草賤這回事,胡員外此刻正與人據理力爭。
鮮魚行的破草屋中,一干讀書人擠在門口,與帶刀的官差們對峙著。
審刑院那頭的官差們在貢院一案后,迅速占領了吳家的屋宅。屋宅中前些日子的挽幛還未取盡,白布燈籠被官差粗暴扯下,里里外外一片狼藉,更顯這無人的空屋伶仃荒涼。
胡員外氣得臉色漲紅,架著胳膊堵門,不讓官差們走:“你們這是欺人太甚!”
吳秀才已經死了,在貢院的號舍里服毒自戕,只因他發現努力十多年的考場中,原來存在另一種平人看不見的天梯。心灰意冷之下服毒自盡,不管他為何在考場中宣揚是有人下毒,但他最后一場的考卷中已給出了答案。
平人已經被欺凌至此,甚至丟了性命,然而在高高在上的老爺們眼中,瞧不見百姓之苦,只看到了“尋釁挑事、擾亂考場”之污名,甚至在死后也不得安寧,生前居所要被這般糟踐。
若非如今吳大嫂已經離世,豈不是這位病重的老母親也會被連累。官差們在破屋中踩踏的每一步,都像是踐踏在平人們的心上。
胡員外素日里雖迂腐,卻一向心善,與吳有才又是故交,見吳有才落至這般下場,本就替他哀憤。眼下更是怒不可遏,帶著一干讀書人在吳家門口,要為吳有才討個說法。
官差們瞧著一干讀書人,眼色輕蔑:“讓開,再擾亂官府辦差,小心連你們一起抓!”
“不讓!”
官差耐心告罄,一把將面前書生推開,那書生生得瘦弱,被這么惡狠狠一推,一下子跌倒在地。
這放在尋常,一群平人自然不愿與官差交惡,然而許是因這間草屋太破舊,而掛著的白幡又太刺眼,又或許是一群讀書人聚在一起,正義感與沖動聚在一起總要洶涌許多,胡員外熱血涌上頭腦,一剎間忘記了要明哲保身,猛地朝面前官兵們撲了過去。
“欺人太甚,我跟你們拼了——”
……
胡員外帶領一群讀書人在廟口和官差們打起來了,這消息傳回仁心醫館時,杜長卿也驚了一驚。
“老胡打架?他那把老骨頭,罵人還行,怎么可能和人干仗?”
“是真的。”阿城撇著嘴角,“西街這頭好多街坊都去幫忙了,現下亂成一鍋粥。”
起先只是讀書人們因吳有才一事,與官兵發生爭執。那些官差行事囂張,言語間對平人多有不屑輕侮,一下子叫西街來幫忙勸架的街鄰們也犯了眾怒,不知怎的,官差們和百姓便打了起來。
別說,西街這群街坊看著不起眼,打起架卻各有各的優勢,沒叫官差們討得了好。不過照這樣下去,怕是帶回去打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阿城問:“東家,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杜長卿沒說話,看向藥柜前的陸瞳。
夏蓉蓉主仆二人出門去了,陸瞳正在檢查新收的藥材,秋日的醫館不如前段時間炎熱,而她寧靜的神情將周圍襯得更冷寂了一些。
杜長卿打發阿城去門口掃地,三兩步走近陸瞳,盯著她低聲道:“吳秀才的事,是你做的吧?”
陸瞳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他。
他將聲音壓得更低,掩不住眼中某種焦躁,“那天你去他家中送挽金,去了很久……他又是服毒自盡的,是你給他的毒藥?”
陸瞳靜靜看著他,良久,輕輕點了點頭。
杜長卿這個人,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吊兒郎當,凡事不怎么靠譜,但在某些細枝末節上,又有超乎常人的細心與精明。
“他瘋了,你也瘋了!”杜長卿忍不住拔高聲音,怕阿城聽見,又忙伏低了身子,咬牙盯著陸瞳:“他問你要毒藥,你就給了,你以為這是在幫他,你這是把自己也牽扯進去!”
陸瞳一怔。
杜長卿竟以為是吳有才主動找她討的毒藥。
是了,在杜長卿眼中,無緣無故的,她沒有任何理由慫恿吳有才自戕。
“吳秀才也是!”杜長卿舔了舔唇,恨鐵不成鋼道:“怎么就想在號舍里服毒了,莫名其妙!就算再怎么心灰意冷,也不至于連命也不要了。”
陸瞳目光動了動,淡道:“貧賤之人,一無所有,及臨命終時,脫一厭字。富貴之人,無所不有,及臨命終時,帶一戀字。脫一厭字,如釋重負;帶一戀字,如擔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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