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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顯雜亂的大廳中，楊綺與路義德對視著。這安靜的對視持續(xù)了三秒鐘，在這堪稱須臾罅隙的時間里，路義德的目光卻如同一碗晃動不休的水，無數(shù)的情緒在其中蕩漾著數(shù)不清的波瀾。

    時而沖動、時而躲閃，時而堅決、時而猶豫。那目光的成分太復(fù)雜，已經(jīng)無法一一細(xì)分。但楊綺的目光卻非常寧定，非常筆直，讓路義德必須提著氣才能撐住心神、將視線硬頂上去。

    三秒鐘之后，楊綺點了點頭開了口：“好吧，你要是依然如此堅持，我也不勉強你。”

    呼……聽到這句話，路義德下意識的松了口氣、偏開了視線。剛剛?cè)腌姷膹姄危屗拖衽芰艘粓鲴R拉松一般身心俱疲。楊綺如此一說，真讓他有種度過一劫般的慶幸。

    但楊綺尚有別的話要說：“不過我最后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你說。”路義德一個激靈抬起頭，只見楊綺已經(jīng)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目光中包含了某種讓他窒息的力量：“你若真的不想當(dāng)?shù)卖斠粒蔷桶炎约旱某芰y(tǒng)統(tǒng)忘了，真正的做一個普通人去和光同塵。否則你想要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提都別提。”

    這句話讓路義德不由皺眉，他忍不住站起身來遲疑道：“你是說……”

    “我是說，你是不是德魯伊，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可以承認(rèn)你是個普通人，不代表這個世界也會承認(rèn)你。如果你不能讓全世界都產(chǎn)生錯覺、忘記你的奇特之處的話，你就算不想當(dāng)?shù)卖斠粒步K究還是個德魯伊。如果不能讓魂洞、讓白夜都忽視你，那你就算不想當(dāng)天選者也終究是個天選者。言盡于此，好自為之。”

    楊綺說罷，毫不拖泥帶水的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在“謝謝、慢走”的送客電子鈴音中，楊綺拐進(jìn)了一個小胡同，邦邦邦的敲了三個腦崩，然后拽著三個捂著腦袋的半大小孩走遠(yuǎn)了。

    她沒有回頭。

    但并非把一切徹底拋諸腦后。

    路義德能夠如愿嗎？楊綺不知道。她只知道就連楊可心這個小孩子都能收集到路義德的消息。或許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不會像楊可心這樣把怪談當(dāng)真，但即便是人群中的萬分之一也并不少了。

    中國，人多。

    尤其是如今黑死帝浩蕩東行，引動天下風(fēng)云。常人雖不知情形。但暗流必然已經(jīng)激蕩不休。楊綺不相信現(xiàn)在依然沒有“專業(yè)人士”來關(guān)照這一塊，或是國字頭、或是暗勢力，不論哪種都絕對少不了。在那些“專業(yè)人士”的搜尋下，路義德能夠如愿嗎？

    楊綺什么都懂，她只是少見的沒有徹底點破路義德的美夢。因為她也希望路義德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選擇自己的生活，這本就是每個人最基本的權(quán)利。

    診所中，路義德呆呆坐在椅子上，明明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但看起來卻似乎有些頹喪。

    “終究是個德魯伊？”路義德掏出了手機打開了屏幕，屏幕一亮便顯示出一個404-not-found的界面，顯然并非臨時才打開。在路義德眼中，手機屏幕中顯示了一張卡片，那是他自己的天榜卡。

    若他真的心意已決要歸于平凡，又怎么會依然關(guān)注世界觀測局？

    “天榜前五萬……”路義德自嘲的搖搖頭嘆了口氣：“我這樣的小人物。不會有什么人注意到我——吧……”

    再說另一邊，離開了路義德的診所，楊綺和楊可心走在大街上。十一月了，白晝漸短，才四點多就已經(jīng)有了傍晚的樣子。剛剛?cè)≈灰恍南胪蹈Q，但還沒成功找到好的位置便被楊綺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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