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萬物生-《地球上的一百億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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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明還未到來的時候,屯彌赤烈搖醒了睡在主控室的本巴那欽。摩肩擦踵的逃犯堵滿了整個房間。
“我們必須得逃了!”
暈頭轉(zhuǎn)向的本巴那欽花費(fèi)了好一番功夫才從卓瑪吉祥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況。他也產(chǎn)生了動搖:
“可是……但是……去哪里呢?”
“哪里不能去呢?”
屯彌赤烈反問道:
“要我看,先去木星收集氣體,然后就去,就去……軒轅第二超星系團(tuán)!對,就去軒轅星官方向!”
龍漢巡天總覽在逃犯們的呼喚下展開。軒轅星官超星系團(tuán)正是它所記錄的最邊緣地帶,在古老的過去那里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獅子座超星系團(tuán)。因?yàn)樾窍蹬蛎浿圃斓膲m埃形成的隱帶遮住了視野,軒轅星官超星系團(tuán)有一半都處在銀河系的視野盲區(qū)。在那里,他們有絕對安全的空間度過一個平靜的人生。
“四億年、四億光年是個合理的數(shù)字,就算人類在四億年后徹底控制了獅子座超星系團(tuán),也不可能按照房宿的想法行事了。”
屯彌赤烈高興地大喊道。
而本巴那欽的聲音則變得越來越小:
“軒轅……軒轅……”
那是何等遙遠(yuǎn)又邊緣的土地。在整個軒轅天區(qū),那個超星系團(tuán)也顯得極不起眼,甚至幾乎不能觀測。
在那里,他真的能出人頭地嗎?
不,不,他將成為自己的人文始祖……或者滋生出人文始祖的堿基的活胎床,就像那些憾死他鄉(xiāng)的碇客一樣。
一旁的東噶多吉再聽不下去逃犯們歡快的議論,當(dāng)他逃出門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了有個被邊緣化的家伙一直在外頭,在雪地上。
他用飛船的外壁當(dāng)做磨刀石磨利了一塊石頭,又蹲在地上用這塊石頭畫劃。
東噶多吉好奇地跟過去,看懂其中一個字是:
“人。”
李明都轉(zhuǎn)過頭:
“你在這里干什么,不和你的同伴們一起聊天嗎?”
“我不知道……”對于李明都所使用的雅語,多吉還是聽不太明白,他磕磕絆絆地說道,“我就是不高興聽。”
然后他自顧自地開始解釋起卓瑪吉祥的發(fā)現(xiàn),和其他人的認(rèn)識,又說起自己的想法。
他苦惱地坐在雪地上:
“其實(shí)我覺得那可能只是偶然經(jīng)過的飛船的軌跡。這里接近前線地帶,各個世界都在運(yùn)行。”
“你很相信本巴那欽的判斷?可我看他自己都不是很自信。”
“因?yàn)樗诤跷覀儼。 睎|噶多吉脫口而出,然后訥訥地解釋道,“所以他一定很在乎大家的懷疑。”
李明都把石頭扔了出去,他站起身來,遙望著東天升起的陽光。
“夜更短了。”
本巴那欽沒聽清楚李明都的話,他放松地說道:
“其實(shí)本巴有句話說的是對的,我們真要逃,要逃去哪顆星球呢……要么就是逃到地老天荒。”
李明都打斷了他的話:
“找個偏僻的地方躲起來也可以吧,對你們來說。”
“可是……可是……”
東噶多吉露出了糾結(jié)的色彩,那雙偏藍(lán)色的眼睛里閃爍著痛苦的冷光。他當(dāng)然知道本巴那欽為什么不愿意逃走。因?yàn)樵谝粋€荒漠的沒有其他人的世界,本巴那欽沒法實(shí)現(xiàn)他的愿望。
而他也知道他為什么也不愿意逃走。他活在這里,卻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另外的人。在這個復(fù)制品的心靈深處,有一根尖利的刺,每天每夜都扎得他疼痛難忍。
“可是什么呢?”
多吉沒有那么多復(fù)雜的心思,他的腦海里只存在著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他又本能地覺得卑劣齷齪,所以不愿意說出來,顯得自己睚眥必報。然而只要別人一挑,他就再忍受不住了地脫口而出:
“可是我們逃了——那些把我們當(dāng)做替罪羊的人豈不是就那樣快快活活地過下去了?而我們就被流放到了無人知曉的天涯海角,要面對這有風(fēng)險的可怕的羈旅,還要承擔(dān),被追緝的無處不在的痛苦?我們什么都沒有得到,卻要付出一切——這、不公平吧!不公平啊!”
陽光照在多吉的背上,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對著陰影。
李明都呆呆地看著多吉,忽然想起了發(fā)生在一個月前的事情。
那是過海號進(jìn)入到臨界光速的時候,內(nèi)部不過是一兩天,外部卻已經(jīng)過去了幾個月。幾個月后的房宿,丹楓白鳳結(jié)束了使者的審查。
于是這個可怕的大腦再次來到了李明都的人體的面前。人體在徹底的休眠,大腦的表層也就沒有任何的思緒。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丹楓白鳳卻對他說了她對囚犯真正的安排,幾乎是命令式的頤指氣使:
“我將重建他們的價值,而你正是他們的價值所在。現(xiàn)在復(fù)制品被你占據(jù)了,你就得承擔(dān)起這個責(zé)任。”
船內(nèi)的爭吵聲通過通信頻道響在他們的耳邊,離開的宿命好像已經(jīng)是不可挽回地注定了。
逃犯們的意志逐漸走向了統(tǒng)一,換而言之,李明都也會隨著他們奔波,并且消失在宇宙的某個角落里。如果本巴那欽放棄的話,面對一個團(tuán)結(jié)的群體,奪船而逃的成功幾率接近于零。
東噶多吉恨到了極點(diǎn)。他的恨是那么純粹,卻因?yàn)闊o能為力反而把他自己折磨得一手錘地、不能自已。他像個孩子似的大哭大鬧道:
“難道就沒辦法真正鎖定我們的由來嗎?難道就真的得逃走嗎?逃到誰也不知道的荒野中去?”
“沒辦法……”
李明都忽然想道:
“確實(shí)是沒有辦法。”
他忽然向前走了幾步,束手站在東嘎多吉的面前。陽光被他遮擋,更大的影子落到了多吉的頭上。李明都說:
“你們也許還有辦法。”
“什么辦法?”
東噶多吉猛地抬起頭來。
李明都也不知道到底會如何發(fā)展。眼前的一切都是不可解釋的謎團(tuán)。曾被消除記憶的逃犯們依賴科學(xué)的判斷能力好像比他更加薄弱。他只是憑著自己的直覺說道:
“燭星現(xiàn)在正在從遠(yuǎn)日點(diǎn)回歸到近日點(diǎn),也許再等幾天就好了。”
“近日點(diǎn)、遠(yuǎn)日點(diǎn),對呀,對呀!”
于是東噶多吉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忙不迭地跑進(jìn)了船內(nèi),加入了逃犯們爭吵的戰(zhàn)場。
多吉沒能說服別人,但他說服了在逃犯中最有重量的本巴。
接下來的一天與先前的日子無異,天空晴朗,太陽又遠(yuǎn)又小,甚至不足以遮蔽群星的明亮。
過海號周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偶爾停在兩極,偶爾停在肉眼可見的山脈處,他們進(jìn)過山洞,也查找過附近的小行星,就這樣度過了比地球的二十四小時長得多的一天的時間。
無法按捺的逃犯們再次圍逼支持尋找線索的本巴、多吉,以及支持多吉的東嘎央拉。
本巴只好許諾道:
“再看一看,就看這最后一圈,也許就有他們留下的線索。”
可實(shí)在是沒有什么線索了,也沒有什么能打破局面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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