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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龍道：“如今投入，好處是以利永久。”

    　　沈鯉反問：“可若是朝廷沒錢呢？”

    　　王文龍默然。

    　　半晌之后王文龍才回答說：“每個人眼中的問題都是不同的，面對天下局勢，不同人都能想出自己的解決方式，大家爭論不休，其實誰也說服不了誰。就像東林君子，他們以為親賢臣遠小人國家就能更好，但我卻以為這路子是走錯了方向。”

    　　“建陽為何以為東林君子走錯了？”沈鯉問。

    　　“天下的物產(chǎn)就這么多，過去因為還有可開墾的土地，所以人口增長伴隨開發(fā)土地數(shù)量增長，糧食產(chǎn)量增長，天下欣欣向榮，即使有什么問題都還可以解決。但我以為如今面臨的種種問題本質(zhì)就是土地開墾已經(jīng)不能更多，天下的物產(chǎn)以達到峰值，小民多吃一口，大戶就少吃一口，奸邪多吃一口，良善就少吃一口。礦監(jiān)四出，征稅變成搶劫，本質(zhì)問題也是如今天下已無法開發(fā)出更多的礦脈，若是能夠真的開出新礦，礦監(jiān)收些稅，想來也不會引起如此強烈的矛盾。東林君子所提倡的君子與小人之爭，也無非是要搶奪這天下財富分配的權(quán)利，以為由君子去分就能更加公平罷了，然而天下財富不增加，只講分配又有何用？百姓已只有旦夕之糧，若是一起災(zāi)荒，連口糧也將他奪去。這樣情形下即使有君子當(dāng)朝，難道就可以避免百姓去做那不可言之事？”

    

　　東林黨人提出的口號似乎是好的，但是并沒有解決根本矛盾，大明的底層百姓分配到的物資已經(jīng)只夠他們掛在溫飽線上活口。

    　　而王文龍知道小冰河期已經(jīng)到來，接下來的災(zāi)荒會一旦使糧食減產(chǎn)就要將大量百姓拉到溫飽線之下。

    　　百姓要餓死了，這時爆發(fā)的流民起義是不可能擋住的。

    　　沈鯉思索道：“建陽你在《療疴錄》之中說的是否就是那樣場景？”

    　　王文龍點頭承認(rèn)：“若是天下局勢到了那樣程度，即使有宋常勤這樣的仁人義士，怕也是不能挽回天傾了。”

    　　沈鯉慢慢喝了一口茶，回憶著道：“是以建陽認(rèn)為歐洲的殖民主義是解決此問題的方法了？”

    　　“徹底解決不可能，至少能擋個上百年，”王文龍也喝了一口奶茶潤潤喉嚨，“地少人多的問題在大明境內(nèi)已經(jīng)很難解決，但是若對外開拓，大明能控制的糧食土地和財富都還能夠增加。饑荒之中的百姓知道自己還有開拓海外這一條活路，也就沒必要揭竿而起了。”

    　　海外殖民擴張從來是帝國轉(zhuǎn)嫁矛盾的最好方式，當(dāng)然王文龍沒說的是以明朝的架構(gòu)已不一定能撐起一臺殖民機器。

    　　但起碼不要擋著大明的普通人對外開拓。

    　　沈鯉又問：“建陽的《療疴錄》之中，似乎包含了自己對未來的頗多想象，我看那書中隱喻，除了流民四起之外，似乎還有異族入侵之事？”

    　　沈鯉對于王文龍所說的海外殖民前景總覺得不是非常現(xiàn)實，他更關(guān)注的是眼前，《療疴錄》之中那王朝末世的景象就是他最擔(dān)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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