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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嬰兒會做夢，他們會做一些大人們想象不到的夢，他們會做一些大人們也許曾經(jīng)做過的夢。

    如果用一個普通人的想象力去構(gòu)造一個嬰兒的夢，恐怕比構(gòu)造一個成人的夢要難。因為那個普通人已經(jīng)長大了，他的感官相比嬰兒觸到了無數(shù)年的信息。

    接觸的信息越多，卻越成了一種限制，限制了接觸信息之前的好奇心與一片空白的混亂。

    如果去某個地方要走十分鐘，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

    排除了突然的天災(zāi)人禍，僅僅在一條沒有障礙的街道上行走，感受著風(fēng)聲和照耀人間的陽光，感受著世人的喧嘩聲，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

    那，一個小孩，一個沒人理會的小孩，感受到了世界的存在，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他能觸摸陽光，但不知道自己觸摸的是陽光。

    他能聽見很多人，卻不知道自己聽見的是很多人。

    他能感受很多事，但卻看不見很多事。也很難用言語做出回應(yīng)。

    至少對于一個三歲的孩子，是有幾率發(fā)生這些的。

    無力，是一個失去雙眼的小孩子。

    他今年三歲。

    三年前，他出生在一個極其蠻荒的村莊。在他啼哭墜地時，他的母親被父親打死了。因為父親不確定，無力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無力還是被父親撫養(yǎng)了頭一年，像畜生一樣放養(yǎng)了第二年。

    不確定是哪天了，也許是他生日的那天——若一個人非得定某天為自己的生日，無力在日后回想起來，寧愿把那天看作是自己的生日——一個渾身淤青的女人，把他帶出了村鎮(zhèn)的那一天。

    那個女人很可憐，早些年被賣到了那個野蠻的地方。她之前喜歡看言情小說，經(jīng)常幻想自己有天能嫁給一個俊俏忠誠的男人，他會帶給自己一個美好的家庭。

    而奪走她初夜的人，并不俊俏，甚至可以說丑陋。

    他是一個野蠻村莊的男人，找人販子買下了一個老婆。

    他買下的老婆，就是她。

    被販賣的女人夜夜受此折磨，日漸變得難看了。

    她不知道在這個村莊，到底有幾個女人像自己一樣。

    她被關(guān)在那個小房間里，暗無天日。

    那一晚，她的賣主帶來了四個男人，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和她處境相同的女人。

    她看著她憔悴的神情，暗暗生出一種可悲的情感，好像彼此間同病相憐。

    大約凌晨三點，所有男人都感到無味了，于是一齊去外面喝酒，將她倆鎖在房間里。

    她和她甚至已經(jīng)沒有精力說話了，捂著劇痛的小腹，潦草地躺在床上。誰都想與對方聊點什么，但殘存的一點羞恥心讓兩人都不敢率先開口，仿佛先說話的那個人代表著她已經(jīng)接受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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