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生死雙魂紀》
那天從拉米斯的寢宮中回到自己房間時,譯元明白自己知曉了一個不該知道的事情,可能拉米斯的所作所為在宮中其他人眼中已經習以為常,大不了說他是個沉溺于享樂的昏庸君王罷了,說不定還正中娜麗的下懷。只不過以他對王后的態度,加上譯元對于那些王室秘聞書籍的涉獵,這個秘密在譯元面前如同放在桌子上的一枚閃光的銀幣的那樣醒目。可是她并不想直接把這件事情告訴瑪姬。
世間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直接告訴當事人的,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這樣處理的。譯元并非故意隱瞞,但是她明白無論自己初衷是如何為了對方好,但是如此私密的事情,大多數人并不是很愿意讓外人知曉的,關系越親密越要小心。所以譯元選擇沉默,寧可讓瑪姬自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讓她學會自己長大。
聽到瑪姬邊哭邊訴說了自己與拉米斯之間那些爭吵之語,譯元一方面頭疼于瑪姬對自己如此地依賴,事無巨細地全部都說出來,一方面又驚訝于瑪姬對于事情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可能這位蘭花王朝的王后從小被保護得太好、太過嚴密,什么事情都由別人做主,她沒有機會發揮自己的才能,其實良好的教育早已經讓她具有了比別人更強的思維能力。不她急匆匆地派人找自己回來,看來讓她不要過度依賴別人,這個學習的過程還有待時日。
“不要太傷心了。事已至此,不妨面對現實。其實很多事情你已經看得十分透澈,干嘛還要讓自己陷入悲傷的泥潭?要么是因為王太后看不上拉米斯,想讓拉斯特取代他的王位,因此他自暴自棄,整日間留戀于享樂;要么是拉米斯天生如此,無可改變。無論什么原因,只要不影響到你是蘭花王朝王后的地位,何須計較,也無法計較。何況現在王太后送了個嬰兒給你,讓你按照未來王位繼承人那樣來培養他,說明王太后仍然十分重視你這個王后,同時也是給拉米斯提個醒,讓他明白自己所做的齷齪事王太后都了如指掌,之后不要做得太過出格,否則王位不保。”
“我只是覺得非常不公平。他們家里的事情沒有弄清楚,又把我扯進來,還要讓我承受這些痛苦,又不能和別人去說,真是要憋死我嗎?!”一滴淚珠還掛在腮上,瑪姬一點兒悲傷的樣子都沒有了,嘟著嘴一臉的嬌嗔。
譯元一看她這樣,真是好氣又好笑,不過想來她之前亦是受不少罪,一個好好的大小姐被弄得整天以淚洗面,便不忍心再責備,只好再勸說了幾句就趕緊讓她去休息。
“噓~~”看到宮女正要對自己行禮,譯元連忙扶住,悄聲道:“莫要驚醒了寶寶。”接著讓宮女退下。
細竹編的籃子做工精細,從房頂垂下來四根繩子將其系住,能夠在空中輕輕的搖晃,就像在母親的臂彎之中,寶寶能夠很快入睡。籃子上本來覆蓋的薄紗現在挽起來,嬰兒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櫻桃般紅潤的小嘴巴,五官十分清秀,加上胖嘟嘟的臉蛋,好可愛的嬰兒!譯元差點伸手去捏兩下。
靜靜地坐在旁邊,譯元越看嬰兒越喜歡。慢慢地她看出來一些不對勁:雖然嬰兒還小,但是他的臉越看越像芝妮雅!意識到這個發現后,譯元忍不住站起來靠近了仔細觀察,真是越看越像,而且她覺得有些角度也十分熟悉,像是某個人,只是譯元一時想不起來到底與哪個人長得像。
芝妮雅被娜麗帶走了好幾個月,算來也差不多是時候生下她腹中的孩子。無論當初娜麗是無意還是有意發現她的變化的,后來應該是芝妮雅露出了馬腳,被娜麗發現,索性將其扣下,軟禁起來,現在將生下的孩子送過來,一來是讓瑪姬有個名義上的孩子,一來是給拉米斯警示之意。可是芝妮雅在哪里呢?
白天的陽光一片燦爛,譯元卻覺得有些刺目。站在宮殿頂層的平臺上極目遠眺,城堡外邊的山上覆蓋著郁郁蔥蔥的樹林,海拔更高的距離更遠的高峰頂上還覆蓋著皚皚白雪,一條瀑布順著山脊直流而下,形成了一條流經傲蘭城的大河。從城堡這邊望去能夠遙遙看到陽光照射在河面上的粼粼白光,令人心曠神怡。譯元剛開心些,忽然看到一隊衛兵前呼后擁地來到了瑪姬的宮殿前,從宮轎子里出來了一個人,一邊搖著羽毛扇,一邊趾高氣昂地往里走。譯元一邊趕忙從樓梯下去一邊心里面嘆氣,娜麗今天為什么突然間到訪?
娜麗高高地坐在寶座上,瑪姬行完禮后站在下首,再往下就是宮中服侍的眾人,所有人都頷首低目,大氣不敢喘一下。
“行完禮其他人就下去吧,一屋子人熏得我頭疼。”娜麗不耐煩地揮了揮扇子,霎時間偌大個廳里就剩下娜麗的一個貼身宮女和站在瑪姬旁邊的譯元。
“那天我聽說你和拉米斯吵了一架。是不是因為我讓人送來的那個孩子?”娜麗開門見山。“看來你對我的決定不大滿意。”
瑪姬低頭看著地毯上的花紋,一聲不吭。
“我知道你對我頗多微詞。之前的那個儀式差點讓你送了命,我承認的確是有欠考慮,幸好你福氣大,安然無恙。”娜麗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歉疚。她搖著扇子:“現在你是蘭花王朝的王后,除了我和拉米斯之外,全國上下,也只有你能夠呼風喚雨,享盡榮華富貴。只不過,世間的事情都是有兩面的,你享受用之不盡的富貴的同時,也要擔負著一個王后應有的責任,就是為王室培養繼承人。”
說到這里她特意停了停,看了看周圍,接著說:“你也知道你那個夫君,非常不成器,想來你已經知道一些事情了,畢竟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些事情無論我說與不說,你遲早都會知道的。”娜麗特意停下來喝茶,見瑪姬沒有開口的意思,她滿意地放下茶杯:“不過既然是王室的事情,還事關王位,所以我覺得為你找個繼承人,這樣既能夠體現出你身為王后的意義,又能夠杜絕一些無聊的謠言。當然拉米斯知道自己所做的丑事,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資格說一個字,不管他是否愿意,這個孩子就是將來的王位繼承人!”
娜麗雖然帶來了許多貴重的禮物給瑪姬和那個孩子,但她的目的非常明確:向拉米斯和朝中大臣示威,自己的命令無人可以違逆,這個王位她想讓誰坐就讓誰坐!
娜麗離開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提出把孩子抱來看一看,已經十分明確了,這個孩子就是一個棋子,她拿來逼自己的兒子就范的。
瑪姬推說不舒服,將自己關進臥室就不再出來了。譯元知道她不高興,也不勉強,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正悶坐之間,一股陰風吹來,蠟燭滅了,四周剎那間一片漆黑,一團紅色裹挾著一團灰色出現,女人哭泣的聲音之中夾雜著尖利的聲音:“你看看她,假冒著我的名義,接受別人的膜拜,她不配!”
芝妮雅穿著的灰色袍子已經破破爛爛,披頭散發的,譯元只能看到她嘴角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來,整個人跪在地上哀哭不已。旁邊就是那個紅衣女,尖利的腥紅色指甲按著芝妮雅的頭,雙眼惡狠狠地盯著譯元。
自從上次在薩卡國夢到過一次,譯元本以為離開那個地方就不會再陷入這種夢魘,誰知道這個鬼一樣的東西居然還跟到這里來了!
“你快放開芝妮雅!”譯元的身體動不了,只能感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了,一股魯莽的勇氣讓她仍然不懼開口。
紅色女猛地扯起芝妮雅的頭發,譯元的心臟差點從嘴里跳了出來!芝妮雅的雙眼已經變成了兩只血窟窿,血淚流到了臉頰上。嘴巴被撕裂開來,黑洞洞的嘴里沒有了舌頭。她不停地哭,除了聲帶發出的嗚嗚聲,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譯元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大顆淚珠不斷滾落下來。
“不是我,只不過是別人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罷了!”紅衣女滿臉不屑,丟開了芝妮雅的頭發,抬起手研究自己的指甲:“一個凡人,居然妄稱什么火神圣女,我豈能容她!只不過凡人世界也容不下她,你現在看看她的樣子,就是你們殺了她!”
芝妮雅向譯元伸出了十根已經被拔光了指甲的手,顫顫巍巍地開口,明明發不出一個字,但是譯元仿佛聽見她不停地在喊:“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不要!”譯元手一伸,撲了個空,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做了個噩夢,但是自己的衣袍已經被汗水給浸濕了,原來自己太困了,剛才不知怎的就睡著了。這不奇怪,昨天她想著那個與芝妮雅長得十分相似的嬰兒,趁著晚上又去芝妮雅的住處查看了一番,不出所料,沒有任何芝妮雅回來的痕跡,灰塵已經落得很厚了。失落地回來后胡思亂想了一晚上也沒有睡著,結果今天娜麗又來鬧了一場,弄得她身心俱疲,所以才會夢到那個紅衣女。但是一想到芝妮雅的樣子,譯元沒辦法放心。難道這其中有什么預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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