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銘記歷史 吾輩自強-《國泰民安》
張春明倒下了,原本清瘦的張春明在這段時間因為張群青的安全,因為余振生的生死,因為張芳的執拗已經被煎熬的心力憔悴,他的心里更因為王純的來信,始終讓他的心情仿佛栓了一塊石頭被扔到深深的水潭里,一直下沉下墜。此刻的張春明如果浮在床板上的一層薄板般的瘦削,他靜靜的躺在,仿佛世上的所有的事都和他沒關系。從此之后他不用再去惦記自己還有一個有著日本血統,并且將要永遠的接受日本教育的兒子。也不用去想兒子到底因為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宴承受了怎樣的委屈。更不用去在意張芳的婚事,哪怕張芳再也不用談婚論嫁。嚴彩蛾已經哭不出來了,只是不停的發抖,她呆呆的坐在目光呆滯的一聲不吭。如果余振生看到自己二姐在知道尹強遇難時的樣子,他會知道有種悲痛并非悲天愴地的嚎啕。“大奶奶,您別這樣,您哭出來啊!”孫嬸一邊勸著一邊一個勁的擦眼淚。嚴彩蛾閉上眼,半天她幾乎是從胸膛里發出的一聲十分痛苦的哎呦聲,然后她睜開眼。張記的伙計都站在屋里,他們有的悲傷有的憤怒,有的不知所措的惶恐。“蕊兒呢?”“我讓栓子帶著振家和蕊兒先躲起來了。”嚴彩蛾朝說話的人看去,現在他看每個人都是有些模糊的,她所聽到每一句聲音都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她使勁的辨認著,說話的人如同張春明一樣的銷售的身材,那樣帶著幾分儒商的文質彬彬的氣質。“振生,你讓他們都先回家看看去吧。”炮聲稍微停息了下來,剛才所有人都被張家突發的事件震驚了,現在被嚴彩蛾一說,似乎猛然醒悟。對,回家看看,家里什么樣,家里人可都安好。除了余振生,栓子和小楊五,張記的這些伙計都是有家室的人,誰還不是家里的主力。剛剛跟著進來的劉福李復還有賈豐,都急匆匆的走了。崔衛低著頭,聽到嚴彩蛾問道:“小崔,你不回去看看?”“鬼子的飛機沒炸咱這,王萍在裁縫鋪呢應該也沒事。我幫著你把這里的事辦了吧。”嚴彩蛾輕輕地搖搖頭:“我聽春明講過,八國聯軍打進來的時候,街上橫尸遍野。那時候老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但凡能有家人料理,哪怕是裹個草席子能給安葬的都已經算是善終了。我還以為他只是說說,想不到我的芳兒....”“張嬸,您節哀!”嚴彩蛾抬起頭,站在他面前說話的是看上去有些陌生的人。仔細的看去,那張從炮火硝煙中逃出來的滿身是灰土血跡的人,嚴彩蛾想起了劉超。“你怎么還在這!”“我....”劉超被問的啞口無言。他知道他再也沒機會跟張春明和嚴彩蛾解釋,張芳是多么愿意投身到抗日中去,作為女中的進步學生,去她心儀的南開大學做抗日宣講是她多么努力才爭取到的機會。“你走,你走!”嚴彩蛾指著大門,她不知道這里發生什么事,更不知道張春明警告過張群青別將張芳拉下水。她只知道,是他抱著張芳回來的。難道她應該謝謝劉超將女兒帶回了家?不,她不怪劉超,但這里也不歡迎劉超。余振生拽著劉超出來的,劉超還試圖回去房間,他還想在看看張芳。知道將劉超拽的鋪子外面,余振生才看到劉超那輛已經面目全非的汽車,他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著劉超拉掉了車門,看著他頹廢的坐在車里,終于開始抱著頭大哭的時候。余振生心里只有一個想法,他比自己更在乎張芳。他不知道劉超是怎么從頭頂有敵人飛機的轟炸中冒著槍林彈雨把車開回來的。但是看到這輛車的時候,余振生知道,劉超活著比自己從宛平出來的時候還要僥幸。劉超用袖子擦了一把滿臉的鼻涕眼淚,他吸了吸鼻子發動了汽車。汽車車尾冒著黑影,變形的車輪顛簸著,在街上晃著開走,余振生站在原地看著漸漸遠去的劉超,他忽然覺得這也許不是真的。很多事都不是真的,何必不是五叔,六叔也沒死,張芳不過是睡著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她還會俏皮的站在自己面前,喊著自己蔫壞損。他們也許都會和陳敏一樣,突然的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當然這也包括張春明,他會板著臉教訓自己吧。頭上又有飛機飛過,余振生抬頭看去,那飛機像是夏日里令人生厭的蒼蠅,在頭頂嗡嗡的鳴響著。街上多了許多人,和余振生一樣抬頭看著,他們的表情都是一樣,從開始的惶恐到憤怒變成現在的仇恨,無聲的仇恨。因為他們知道,在日軍的轟炸下,天津死了太多的人。余振生的腦海里一直的混亂的,他一會想這些事都是在做一場噩夢,等到醒來院子里會照樣飄著各色的染布。張春明會坐在堂屋看著報紙,嚴彩蛾和孫嬸在廊下摘菜,栓子會接回來放學張芳張蕊和振家。一會又想幸好爹娘離開天津,這么看了他們離開是對的。接著他又想到內掌柜,自己的師娘嚴彩蛾,女人真是奇怪平時那么柔弱的一個女子,這個時候忽然就剛強起來了,她沒有大哭大嚎而是干脆冷靜的處理著張春明和張芳的后事。在天津淪陷的最初的那段日子,余振生覺得自己渾渾噩噩,他看著日本兵大批的涌進天津城,街上有人喊話,隔著鋪子都能聽的清楚,說話的是中國人,在替日本人喊話。大致的意思是,日軍接管天津維持秩序,老百姓不要隨意走動,否則打死務論。還說,要店鋪都開開門營業,迎接皇軍到來。有工的要上工,有學的要上學。天津城里到處都是日本士兵,他們扛著槍挨家挨戶的搜查,抓人。作為一個普通人,余振生見證了歷史一段刻骨銘心的歷史。他所不知的戰爭另一面是:盧溝橋事變后,天津形勢已十分危急。這里是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部所在地,平常即駐有日軍步兵、炮兵各一個聯隊,戰車、騎兵、工兵各一個中隊,駐屯軍空軍大部也集中在天津。事變爆發以來,日軍更加速進行著攻占天津的各項準備。日軍控制了天津的海路和陸路交通。將塘沽沿海碼頭完全占用,并在塘沽設立了運輸部,駐在塘沽的日軍約有一千多人。塘沽日軍在北岸修筑軍用碼頭,并準備與我大沽駐軍三十八師隔河對峙。大沽口外,27日續到日驅逐艦一艘,前到之菊、葵、獲三艦在海面往來保護,由日開來運載軍需品的二十五艘商船。天津鐵路東站和總站也被日軍派兵占領,并且日方在津修輕便鐵路運兵,26日晨已開始工作。路線系由東車站風林村直達東局子兵營,全線計長約20余里。同時日軍大量增兵天津,除步炮兵外,特別還有大批飛機飛抵天津。截至27日,tj市共停日機60余架。28日下午4時,日軍“臨時航空兵團”兵團長德川好敏中將又督機百余架抵津東局子機場。日軍還不分晝夜地進行著侵占天津的戰術演習,從25日起,已發展到演習巷戰。27日,日租界實行戒嚴,大戰已迫在眉睫。28日上午,日軍大舉進攻北平的消息和宋哲元27日夜發布的“自衛守土”的抗戰通電一并傳到天津,但是卻沒有要天津守軍出擊的命令。是遵令“應戰而不求戰”等著挨打,還是主動出擊消滅敵人一個嚴峻而又必須馬上解決的問題擺在了天津中國守軍面前。當時駐守天津的中國駐軍是二十九軍三十八師,師長張自忠此時在北平,副師長李文田代理師長職務,并兼任tj市警察局長。其時,tj市內及郊區的兵力只有三十八師的一個手槍團,二十六旅的兩個團,加上三個保安中隊的武裝警察,總共有5000人左右,因天津日軍以一部增援北平,在數量上稍多于日軍,而在武器裝備和訓練上卻又落后日軍許多。然而,廣大官兵對于當局的消極抵抗政策早已不滿,抗日情緒非常高漲,紛紛請纓殺敵。在官兵們的要求下,李文田等決心主動對日發起進攻。在29日凌晨2時,先敵之前發動對日軍的全面進攻。主要戰斗目標為:攻占天津東站和總站;襲擊東局子飛機場;攻擊海光寺日軍兵營及日租界。戰斗打響以后,中國軍隊奮勇殺敵,開始進展頗為順利。二十六旅第六七八團和保安隊,在祁光遠的指揮下,于凌晨2時突由八里臺插入六里臺,猛撲海光寺。日軍在道路上架起大炮阻擊我軍,中國官兵在猛烈的炮火下,前赴后繼,幾經沖鋒,到天快亮時打到日本兵營外圍,并占領了東停車場。日軍只好龜縮在墻高壘固的兵營內。為解救其困境,日本空軍于晨5時出動飛機9架,向中國軍隊掃射。日步兵也趁機反撲,我軍堅決還擊,陣地幾進幾退戰斗極為激烈。襲擊東局子機場的二十六旅某部的保安二中隊,在夜幕中接近機場,消滅敵人哨兵后沖進停機坪,日軍這時才慌忙起來抵抗,戰士們揮起大刀與敵人展開肉搏。與此同時,一部分戰士把汽油潑到敵機上引燃焚燒,十幾架飛機在火海中報銷。至拂曉,日軍援兵到達并以飛機助戰,中國軍隊才撤出戰斗。攻擊鐵路東站的任務由保安隊承擔,在寧殿武的率領下,保安隊由第二特區通過意租界北部,包圍了東站并在2時發起攻擊。日軍的守備部隊和航空兵團的400多人拼死抵抗。日軍為防止中國軍隊占據有利陣地,遂燒毀了站前的建筑物。中國軍隊在大炮掩護下,很快占領了通往山海關的二站臺,接著又向日軍固守的一站臺攻擊。到黎明時分,日軍在我軍的猛烈攻擊下只得放棄車站退守在一個倉庫中。由于法租界拒絕日軍通過,而使日軍無法向東站增援,通訊也完全斷絕。因而,日軍指揮部非常擔心東站部隊有全軍覆滅的危險。在二十六旅團長朱春方的指揮下,中國軍隊先用預先布置在北寧公園的大炮轟擊北寧路總站,大炮過后,步兵發起攻擊,總站被克復后,中國軍隊又乘勝攻占了被日軍占領的北寧鐵路總局。慣于掩蓋敗績的日軍,在給其上司的電報中也不得不承認:“北寧鐵路總局的事務員全部被轟走,三十八師完全將其占領。”進攻日軍老巢日租界的戰斗打得尤為殘酷,從凌晨2時到4時55分,經過反復爭奪,中國軍隊方攻入日租界,并從大和街、旭街、福島街三個方面包圍了日軍守備部隊,日軍把警官都推上前線,憑借堅固的工事負隅頑抗。在中國軍隊的攻擊下,日軍已完全陷入了危急狀態,租界內實行了非常戒嚴,日本僑民組織了“義勇隊”,準備租界失守后作困獸斗。中國軍隊的突然進攻,完全打亂了日本的軍事部署,日軍料所不及、倉惶應戰,處境極為不利。日本駐津總領事堀內干城在給日本駐北平大使館參事森島守人的電報中驚呼:“從29日午前2時左右起,由于中國方面的攻擊,我方處于甚為危懼的狀態”。為挽回敗局,日軍決定一方面抽調北平日軍和關東軍增援天津,一面對天津施行空中轟炸,其主要目標為:1、北寧路總站以北的保安隊總部和北寧公園;2、市政府;3、金湯橋西畔的警察總部;4、聯結日租界北端大和街的電話局;5、東站和萬國橋之間的郵務總局周圍;6、南開大學。下午2時半開始,數十架日機對上述地點進行了狂轟濫炸,飛機過處房倒屋塌,烈焰騰空。沒有對空武器的中國軍隊在日機的轟炸下傷亡慘重,只得暫時撤退,一些據點和要害部門得而復失。日機還毫無人性地轟炸屠殺和平居民,據當時《晨報》登載:“東總二站全被日機炸毀,并飛華界掃射,居民死傷無數。”日機在河北一帶轟炸,數處起火,迄晚仍未熄。電話二、五、六局機器全毀,損失奇重。南開大學破壞尤酷,秀山堂、芝琴樓、木齋圖書館亦有一部分被炸。到29日下午,中國軍隊經歷了10多個小時的浴血抗戰,又遭到了日機的猛烈轟炸,部隊損失巨大,原訂作為總預備隊的黃維綱旅,由于在大沽等地與日軍交戰,也未能按計劃增援,而北平日軍則源源開來,孤軍奮戰的中國軍隊開始處于退守狀態。戰斗打響后,宋哲元在29日上午致電軍政部長何應欽,匯報了戰斗進行情況并再一次要求增援,電文稱:“查我駐津部隊僅有一旅,其他部隊亦均在與敵接觸,現正激烈撓戰,恐難久持,擬請中央速派大隊增援。”但是電報一去,如石沉大海,杳無回音。天津守軍自力不支,中央軍又拒不北上增援,而日本援軍已相繼開到天津。日軍為統一指揮各路援軍,成立了以高木義人少將為司令官的“天津臨時防衛司令部”,下轄北平日軍高木義人支隊、關東軍堤不夾貴支隊、第二旅團以及原天津日軍。為圍殲中國軍隊,日軍在日租界和意租界之間的海河上架設了浮橋。中國軍隊四面受敵,有全軍覆滅之虞。為保存抗日力量,部隊不得不忍痛于29日晚“奉宋命撤退,大部始退炒米店,小部尚在紛戰。”天津人民含淚送走了英雄的抗日健兒。7月30日,天津淪陷和街上的大多鋪子一樣,張記關門了。上著的門邊邊用白字寫著:恕報不周的大字。和張記一樣,城里雖然沒被炸,但很多人家有親人喪生在這這場轟炸中。他們的門上,也貼著這樣的紙寫著這樣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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