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宋辭晚在文嬸子的船上又見識到了這個世界奇妙多彩的一面。 倘若不是親眼所見,以宋辭晚從前的認(rèn)知,是真的想不到這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的人。 她明明生活在最貧瘠的鄉(xiāng)野中,無人托舉,無人教導(dǎo),甚至在她的四面八方可能還遍布著種種無人能見,卻又習(xí)以為常的枷鎖。 宋辭晚問文嬸子:“嬸子,你畫得如此這般好,難道從前就無人夸你么?” 文嬸子一邊搖船,一邊笑答道:“夸什么呀,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穿的,畫這東西還耽誤時間,還費(fèi)炭,還費(fèi)布。嗐,我家里那些人呀,見了不罵我都是好的咯,哪里還有夸我的?怎么可能?” 說到從來無人夸贊的時候,文嬸子的語氣中雖有嘆息之意,但她的神情中卻又分明帶著一種習(xí)以為常的豁達(dá)。 或許是從未有人如此真誠熱烈地夸贊過她的畫,文嬸子有了傾訴欲望。 打開話匣子以后,都不必宋辭晚再多問,她自己又說:“我小的時候啊,我阿奶叫我到灶間燒火,我蹲在那個灶頭邊上,見到了燒黑的柴禾,就忍不住拿柴棍兒在灶臺邊上畫小人。 那時候我們村里最好看的姑娘要數(shù)孫童生家的小女兒,我就愛偷偷地畫她。 剛開始畫得不像,我阿奶罵我鬼畫符,又罵我不好好燒火,拿著笤帚將我從村頭追到村尾。村子里的人就笑話我,說我生得像柴棍人,也愛畫柴棍人,長得丑想得美! 小娘子啊,不瞞你說……” 早早突破了,那有可能抵賣到的幾十萬年壽元豈不就白瞎了? 文嬸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要眨去眼角的些許干澀。 成天對著一個愛嘆氣的,這誰忍得住?那我就、那我就還是只好躲著畫啦!現(xiàn)今,我兒媳婦生了孫子,她也忙,她也難,家里家外什么都不少做,這不,她也看不慣我愛畫。 說到這里,文嬸子臉上又露出幾分羞赧之色,道:“我也有羞恥心的,從此就算是再怎么忍不住,也不好在人前畫畫了。頂多是悄悄躲著在沙子地里,泥巴土里……各種背人的地方畫一畫。 只是不同的道路對于心境的要求或許高低不同,方向也有差異,此處不必贅述。 一種將要突破到化神的強(qiáng)烈感覺再次來襲,宋辭晚又盡力將其壓制。 她面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連船都顧不得搖了,只連忙騰出一只手來,急忙擺手道:“哎喲,小娘子你這可真是太過抬舉了,我這畫……我這畫你夸一夸也就罷了,旁人哪里看得上眼?” 這些都還算好,最可怕的一種是,正道入邪、入魔! 逃不脫心中的貪嗔癡恨,躲不開意識深處的執(zhí)念糾纏,最終走上種種恐怖道路。 修行之路,不論習(xí)武、修仙,還是讀書修佛,都難免要經(jīng)歷種種心境的洗練。 我思來想去,最后找到一個營生。我啊,就找艘船,帶著我這小妮子躲到船上畫,又能畫畫,又能打魚,有時候也載客,掙個三瓜倆棗的,有進(jìn)項(xiàng)拿回家去,總算是能對這一大家子有個交代了!” 當(dāng)她抬起頭去看看這個世界的天空時,她要永遠(yuǎn)都能見黑暗中的一絲光亮。 就算還有人撞見我在畫畫,我也不承認(rèn),我阿奶打我,我就躲,我阿娘罵我,我啊……左耳朵進(jìn)右耳多出。如今,我也成了別人的娘,別人的奶。我大兒子都二十歲了,小孫子也有兩歲咯! 年輕的時候,因?yàn)槲覑郛嫞⒄`干活,我男人就沒忍住想對我動手。我呢,也不怵他,就跟他對著干。兩口子天天干仗,干得多了,他管不著我,就唉聲嘆氣。 此刻宋辭晚感慨的是,世間有太多的修行者圓融不了心境,以至于到后來要么修為永無寸進(jìn),要么早早枯萎而死—— 只是她將一切生活中的苦澀都深深壓在心底,這種自然而然的自我開釋能力,甚至可以稱得上勝過世上多數(shù)修行者了。 至于后來所經(jīng)歷的種種,就更不必多提了。 人要學(xué)會成熟,并不是人不喜歡天真,只是這個世道容不得天真罷了。 又或者是久遠(yuǎn)一些的,那些在幻冥城中被種種魔念癡纏的生靈…… 雖然在此之前,宋辭晚從未覺得自己受到過什么暗傷,又或者說是,她從未察覺到自己從前受過的一些傷原來還積存在身上,未曾痊愈。 坐忘心經(jīng)無聲流淌,第二層的心法被宋辭晚修煉得熟極而流,不知不覺便形成一種圓融滿溢的狀態(tài)。 宋辭晚聽著文嬸子說話,收到了她的幾團(tuán)人欲,但這些卻并不是宋辭晚真正的收獲。 宋辭晚當(dāng)即一笑:“那嬸子的意思便是,旁人的眼光遠(yuǎn)不及我咯?” 宋辭晚問:“嬸子你的畫畫得這么好,從前你就沒想過要賣畫換錢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