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垂拱殿內。 歐陽修大步走出,拱手道:“官家,臣等候守殿外,攔下諸位相公,只想問一問,突然封賜張美人及家人合乎我大宋律令中的哪條章法?” “歐陽修,你是在質問官家嗎?”夏竦瞪眼說道。 “臣等作為臺諫官,糾正刑賞逾制乃是本責,夏樞相休要亂扣罪名!”歐陽修面對夏竦,絲毫不懼。 這時,陳執中忍不住開口了。 “永叔,你們四人的想法,官家和我們都很清楚。但此舉合乎情,合乎理,合乎百姓之意,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這時,左司諫何郯不由得站了出來。 “陳副相,你真是顧左右而言它!是情理在先,百姓之意在先,還是我大宋律令在先?況且這是整個汴京百姓的心意嗎?你可能證明?” 殿內最通曉大宋刑賞律令的便是何郯。 他一句話便讓陳執中噎住了。 這時,首相杜衍站出來解釋道:“民間百姓之言,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為張美人晉升了位分,萬一明年她便為官家誕下龍種,一切都值得了。作為臺諫官,應先考慮圣意,莫為了一己清譽,逼得官家難以下臺,此非賢臣所為!” 聽到此話,蘇良感覺到杜衍老了,感覺到了代溝。 這群老一輩的臣子尤為相信天命,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民間傳言。 這種根深蒂固的迂腐價值觀,根本不是講道理就能將他們說服的。 蘇良等人真正要爭的,乃是規矩。 如果人人都能以民間輿論裹挾朝堂政見,那日后的朝堂恐怕會亂象叢生。 唐介胸膛一挺。 “杜相,你真是如此想的嗎?你們若如此想,為何不提議官家晉升其他妃子,而非要獎勵張美人,官家獨寵一人,中書卻無一人敢言,這可算失職?” “你們贊同此事,不過就是圖得官家心里高興,然后撞撞大運,看自己活得夠不夠長,能不能也做一做從龍之臣,順便為兒孫的仕途鋪路。這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 唐介,最擅長的便是說實話。 這番話,一下子戳進了每個人的心里。 頓時,大殿內變得安靜下來。 這時,蘇良走了出來。 “官家,臣等并非要干預后宮之事,而是此事甚是蹊蹺,民間傳聞來得又急又快,臣懷疑是有人暗中操縱民意,官家若真封賜,易中了別人的圈套。” 蘇良講出了他最懷疑的地方。 夏竦冷冷一笑,道:“蘇良,你莫事事都陰謀論,汴京城上百萬百姓,誰能操控民意,百姓這樣說,自然有一定道理,你們四人才是不識大體,不曉大義!” 與此同時,陳執中氣呼呼地站了出來,看向蘇良。 “官家若因你們的阻攔,未曾誕下龍子,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當下我朝的任何事情都沒有官家生子重要,即使此事有一絲絲可能,我們做臣子的都要選擇去相信,而非拿著所謂的大宋律法,去證明自己的無私,官家的利益才高于一切!” 陳執中此話,可謂將“媚上”二字演繹到了極點。 “陳副相,若你這樣說,我倒覺得不如讓官家再娶幾名妃子反而概率會更高一些!”歐陽修當即反駁道。 “夠了!” 趙禎朝著御案上重拍一下,眼睛里滿是怒火。 即使換作一個普通的男人,被議論生不出兒子,心情都會郁悶。 更何況還是當今的官家。 趙禎緩了緩,說道:“朕早有心意封賜張美人,至于張堯佐,其作為張美人的伯父,靠著外戚身份走些捷徑,朕認為無可厚非,況且他并非沒有能力,朝堂還有大量的恩蔭之官呢,算不得違背律令!” 說罷,趙禎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站著的只有陳執中是恩蔭之官。 此刻,陳執中的心在流血。 他剛才如此賣力地替官家說話,沒想到官家卻誤刺了他一刀。 趙禎繼續道:“蘇良所言,確實存在一定的可能性,朕會讓皇城司再了解一番,確定無誤后,再進行封賜,此事就這樣吧,無須再議了!” 整個朝堂的反對者不過只有四人,趙禎自然不會妥協。 就在這時。 門口內侍來報,王拱辰請求覲見。 “讓他進來吧!”趙禎道。 隨即,王拱辰大步走到殿內,其手中還拿著一把掛著各色布條的紙傘。 王拱辰面帶笑容,道:“官家,臣經過宣德門時,見到一些百姓為官家制作了一把祈福傘,此乃大吉之兆,臣便帶進來了!” “此傘上足足有一百二十根布條,皆是百姓從自家男嬰衣服上裁減下來的,百姓們都希望官家能得到一名男嬰……” 聽到此話,趙禎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他接過祈福傘,笑著說道:“朕就知道,百姓心善,豈能欺朕!” 夏竦等人不由得大喜,此事算是成了。 趙禎坐回御座,道:“杜相,中書去擬詔吧,張美人晉升為貴妃,其兄張化基晉升為密州觀察使,張堯佐加端明殿學士銜。” 一把祈福傘,就將趙禎哄得忘了要派皇城司去檢查民間輿論的真實性。 蘇良欲想再次勸諫,卻被唐介攔住了,一旁的歐陽修、何郯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四人怎么能斗得過整座朝堂。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