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我個人是比較贊同,“大明實亡于萬歷”這樣一個說法的(崇禎的辣眼睛操作姑且放下)。因為遼東奴變就是他一手弄出來,“稅使高淮朘削十余年,軍民益困”,這導致努爾哈赤起兵時遼東地方的人民是不向著朝廷的,而向著建奴的。直到努爾哈赤在遼東地方搜殺搶掠,邊民才覺得朝廷雖然混賬,但總比野蠻人好,至少朝廷暫時只要你的錢,建奴是真要你的命。 除礦稅監破壞遼東經濟軍事情況,他個人的“君主離線制”也是重要原因。李成梁起復之間,數易其帥,“撫臣皆庸才,玩悽茍歲月”,而“天子又置萬幾不理,邊臣呼吁,漠然不聞。”各庸才里,最爛的兩個人就是后期的李成梁和趙楫。李成梁自不必多說,養寇自重。而趙楫則“三十六年,趙楫棄寬奠新疆六百里,熊廷弼復勘劾罪,疏竟不下。”遼東撫臣爛成這個樣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萬歷皇帝“置萬幾不理”,有恃無恐。 之后的薩爾滸慘敗大鍋也得神宗來背,他一手微操,非要打,搞出“圣旨逼哥舒翰出潼關”這樣的戲碼。(當然,楊鎬和哥舒翰不是一個檔次的人)最后弄得遼東兵事徹底糜爛,如果沒有熊廷弼扛著,萬歷年間沈陽就得丟。 我這里再談遼事是因為天啟任用閹黨,將黨爭推至高峰的起點就是遼東盡失。 閹黨和東林黨的黨爭是萬歷開創的。閹黨中的大部分人,原是齊楚浙等黨派的余黨,而東林黨中的領袖們則多以攻擊張居正起家。這里虛空索敵駁斥一個觀點,我認為,不是因為黨爭所以神宗怠政,而是因為神宗想要怠政所以一手弄出神宗朝的各大黨爭。說“黨爭所以神宗怠政”,頗有些臣子代君父受過的意思。 天啟初年,朱由校是重用了東林黨的,“眾正盈朝”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東林黨盈了朝之后非要“痛打落水狗”,不僅以泰昌之死,對齊楚浙發起了猛烈的進攻,斗倒方從哲,還順著桿子往下扒拉,試圖把敵黨分子一網打盡。 就是在此期間,熊廷弼被黜,袁應泰代經遼東。熊廷弼一走沈陽就淪陷了。之后熊廷弼再起,而遼事已是再不可為。 天啟二年,遼東盡失。三年,京察開啟,東林黨對齊楚浙等黨派發起總攻。四年,魏忠賢起事閹黨抬頭,大規模迫害東林黨人。 閹黨于君是好的,但于國不是,那個時候官僚系統已經爛完了,而且被閹黨迫害致死的東林黨人幾乎都是有氣節有能力的干員。而深入參與黨爭,迫害齊楚浙等黨人的魁首們,反而革職的革職,流放的流放(活著)。 說天啟之糜爛多因于前,不意味著我認同“翻案風”里的一種節奏,即“天啟不死,大明不亡”這種說法。 他即位的時候才十四歲,初中生而已,而且他童年過得非常不幸福。泰昌對萬歷來說是“軟蛋”,對天啟來說就是“虐父”。這樣一個少年天子,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能當好家才有鬼了。 落水之前,遼東盡失,九邊糜糜,天下民變,國庫空虛,凜冬將至,大明朝氣數已盡。 東拉西扯這么多,主要想說明一個問題。即天啟皇帝不是明主,但也不該被說成一個不學無術、腦子里只有木匠活兒的文盲。 首先綜合多方資料,我認為,朱由校開始學習的時間晚,但勤奮。 【《明史,列傳一百二十八,韓爌傳》天啟元年正月,兩人(韓爌和劉一燝)以帝為皇孫時,未嘗出閣讀書,請于十二日即開經筵,自后日講不輟,從之。】 【天啟皇帝的講師丁紹軾在《講筵恭紀詩》中說:今上沖年嗜學,經筵、日講二者兼舉,經筵以季舉,日講則日日舉之,非甚寒暑不輟也。】 【同丁紹軾言:皇帝日御經筵,詢政事,字字商榷。】 其次,他應該是非常重視姊妹兄弟的。 【《明季北略》忠賢誣后父(張嫣他爹張國紀)謀立信王,欲興大獄。王體乾曰:上凡事憒憒,獨于兄弟夫婦間不薄,脫有變,吾輩無類矣。忠賢懼,乃殺甲士以滅口。】 【《明史紀事本末·崇禎治亂》熹宗天啟七年八月,上不豫。時魏忠賢張甚,中外危栗。上召信王入見,諭以“吾弟當為堯舜之君”。】 基于以上,我將朱由校設定為一個悟性高(基于木匠活兒好)、好學、重視姊妹兄弟的好大兒。給他一個溫柔的父親,他又為什么不能成長為一個好孩子、好皇帝呢? 其他有歷史原型的非原創人物的設定也基本比照,參考歷史事實并適當演繹的邏輯。 比如李選侍,她的權力完全來自丈夫,泰昌捏住她,她就只是鵪鶉,有野心也沒用。再比如魏忠賢,九千歲文化水平不高,但不是文盲,他野心勃勃,極度殘忍,但并非不能用。 —————— 再說說情節邏輯并回答一些讀者的問題。 首先是耶穌會。 根據多方資料,我將耶穌會設定為派,即保守派、改革派與少壯派。為了讓各代表人物出場并鋪墊耶穌會行事的基本邏輯,我用了不少篇幅,引發爭議,但我認為這是有必要的。因為很多人不了解甚至曲解海外傳教士,以及他們與大明之間的相互關系。 部分讀者對耶穌會的誤解很深,甚至有人說耶穌會士憑著徐光啟的便利偷了《永樂大典》去發展西方科技的。但事實是,《大典》的正本不知何處去(可能因為某次失火燒掉了),副本存留于皇史宬(司禮監管著),與其說徐光啟漢奸,不如說九千歲賣國,而且《大典》嘉靖副本的大規模逸散發生在晚清,而非晚明。同時,《大典》是類書,和康熙年間編纂《古今圖書集成》是一個性質的東西。《大典》記載的不是明朝的科技成果,而是宋、元及以前的歷象、方輿、明倫、理學之類的東西。與其說是西方人竊取了大明的科技成果,不如說是竊取了大元、大宋的科技成功。 在當時,對于耶穌會人來說,大明王朝就是一個地上天國。返回歐洲的傳教士也如此宣傳大明。(當然,他們看到的是片面的,因為他們大多是有錢人,在京杭大運河沿線的巨型繁華城市過著舒坦的日子,基本不會深入農村,結交的也是文人名仕。)如果大明持續存在,進行近代化改革,加入大航海的時代浪潮。東學西漸乃至馴化基督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中華文明確有馴化各種宗教的先例。 其次是科技。 有讀者覺得晚明時期發展蒸汽機不合理,但其實是很合理的。世界上第一臺投入使用的蒸汽機,是英國人托馬斯·紐科門(ThomasNewen)于1705年發明的紐可門蒸汽機,作用是抽水。它的結構極度簡單,一個蒸汽發生器(鍋爐),一個冷凝汽缸,一套木結構的傳動裝置以及兩個需要手動操作的閥門。對于1620年的大明王朝來說,紐可門蒸汽機沒有任何技術難度,是造得出來的。1769年基于紐可門蒸汽機改良出的瓦特于也不是太復雜,最重要的是,早期蒸汽機沒有前置科技,知識方面的瓶頸有且只有對氣壓和真空原理的認識。可以說只要能煉鐵就能造。連橡膠都沒用上。(橡膠的硫化工藝是1839年美國人發明的)。 阻礙蒸汽機的發明與大規模應用的不是知識和技術問題,而是經濟和市場的問題。紐可門機的發明是為了降低礦場的抽水成本,而在晚明時期則沒有這個需求。對于當時落后的采礦業來說,根本不需要靠什么蒸汽機來降低成本,因為成本本來就低,排水采礦用人和畜生就行了。 而瓦特機在英國的大規模應用則是因為英國用武力和傾銷的手段,完全摧毀了印度地區的家庭手工業,將印度從順差地區變成逆差地區(印度沒有國家的概念)。這樣巨大的廉價紡織品市場,是英國資本家將蒸汽機應用于紡織品生產的前提,印度要是有一個強大的中央集權王朝,頂住了英國人的武力及經濟殖民,工業革命說不定還得再晚上一段時間。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