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崔文升五拜三叩謝恩后,吏部尚書周嘉謨行至御前跪奏。 在場所有的外臣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跟周嘉謨的奏疏比起來,前面的兩封奏疏都可以說是小事。 至于兩位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則表情平靜地等待朝會結束。他們并不在意外朝的人員變化。王安不會、崔文升不敢將手伸到外朝去。而既敢又會的“九千歲”李進忠,還在盡心盡力地服侍或許已經徹底失寵的李選侍。 “圣上初登大寶,即詔令吏部用人勿拘資格,凡有才能卓藝者,即破格擢用,以示激勵。奉詔后,吏部已整理出兩京一十三省各州縣的缺官,以及推薦的人選。望圣上恩準此疏。”周嘉謨的聲音有些顫抖。 在這十一天里,他們不僅沒能完成皇上交給他們的任務,反而勾結內臣搞得一身騷,還讓東林黨內部出現了隱隱的分裂之勢。可以說糟糕透了。 “哎!”朱常洛上齒輕咬下唇,長嘆一聲,說道:“王安,宣楊漣、李如柏。” “宣楊漣、李如柏!”王安的嗓音非常渾厚,甚至比好多專門給南方官員代讀奏疏的通政司或鴻臚寺官員的聲音還要洪亮。 此番宣召猶如隕石墜海,掀起驚濤駭浪。 李如柏,李成梁次子,遼東薩爾滸戰役唯一一位率全師而還的總兵官。 楊漣,十一日黨爭所圍繞的核心人物,但他本人除了一封彈章外再沒有任何音訊。 這時人們才想起來,他在詔獄的日子里一直在研究遼事。 兩個戴罪之人為什么會被同時傳召?還是在周嘉謨奏請補官的時候。 圣意難測!嘉靖末年襲爵的泰寧侯成良弼,仿佛在泰昌皇帝的身上看見了那個令人疑懼萬分、琢磨不透的萬壽帝君的影子。 楊漣入獄后,看守詔獄的東廠番子非但沒有虐待他,反而每天給他提供非常豐盛的吃食。楊漣家貧,可以說他在詔獄里的伙食比家里的好多了。 不僅如此,朱常洛還令人送了一大堆有關薩爾滸之役的奏疏、戰報及錦衣衛與邊軍夜不收的記錄,甚至還讓王安帶著李如柏去詔獄見他。 被御史言官用彈章持續轟炸了一年多的李如柏早已是神經衰弱、風聲鶴唳。當他得知東廠上門要帶他去詔獄的時候,還以為新君要重提薩爾滸,然后拿他開刀。絕望之下,李如柏將三尺白綾掛上房梁,準備自盡,希望能以死明志。 要不是王安聽了朱常洛嚴肅的警告。等了小半刻不見人來,果斷命人破門而入,恐怕李如柏就要吊死在自家正廳了。 在深入研究堆得跟小山似的文奏,及聽了李如柏的親口供述后。楊漣得出了比言官們的腦補更接近真相的薩爾滸戰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楊漣神色肅穆,李如柏則滿臉惶恐。 李如柏只是見了楊漣,并不知道他的奏疏里寫了什么,也不知道新君召自己來朝的意圖。文武百官的目視更是讓他如芒在背、冷汗直流。 從薩爾滸全師而還后,李如柏非但沒有被當成保全戰力的英雄,反而被視作貽誤戰機、見死不救、里通建奴的叛徒,遭到了幾乎所有文官的彈劾。 比如御史楊鶴就曾上疏彈劾道:“養虎遺患、致有今日,李成梁父子也。李氏所遺之患,自當責李氏收拾之。然如柏兄弟(指李如柏與李如松)與奴酋有香火之情,三路之兵俱敗,何以如柏獨全?且鎬之令箭,何以獨不止杜松、劉綎?(而且楊鎬為什么不用令箭命令杜松、劉綎停止進軍呢?)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如果說御史楊鶴的彈章還算是合理懷疑。那么其他言官據此延伸出來的彈劾就是純純的陰謀論了。比如言官彈劾楊鎬私庇李如柏,或是李如柏故意不救杜松導致杜松戰死。 朝堂里的每個人都想讓他死,都在逼問他為何不死。 那他為什么能活到今天呢?因為皇帝朱翊鈞不想讓他死。 “咳!臣請奏薩爾滸事!”楊漣咳嗽“打掃”,振聲奏道。 “準!”這是今天朱常洛批復聲音最大的一次。給呆跪在一旁的周嘉謨嚇了個激靈,手上的笏板都差點掉下來。 “薩爾滸兵敗,首過在君,次責在朝,末罪在將!”一言既出,石破天驚。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