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身下地面和墻壁的搖晃,以及海水拍打的聲音,屎尿和腐爛的惡臭,將陳正威從睡夢中生生弄醒。 “這是什么情況?”陳正威捂著鼻子睜開眼睛打量四周,只見自己身處一片昏暗的空間。 微弱的光芒從頭頂的木頭縫隙中射進來,讓他能夠借以打量周圍的情況。 空間內寬二十米左右,長百米,卻關了數百人。 一個個穿著骯臟的粗布衣服,披頭散發或者扎著辮子,橫七豎八的擠在一起。 “這是在船上?”陳正威片刻后就弄清楚了自己身處什么地方。 隨后無數記憶在自己腦海里涌出,如同電影一般,不斷在腦子里流淌著畫面。 “這是……勞工移民船!”隨著腦海中的記憶,陳正威頓時明白自己在哪了。 這是一艘從粵東前往美國三藩市的移民船,船上都是十幾歲二十幾歲的青壯,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都是孤身一人去淘金賺錢的,自己卻是拖家帶口去躲難的。 想到這,陳正威看了一眼旁邊,只見一個臟兮兮的半大孩子就縮在自己旁邊,還在睡夢當中。 懷里還緊緊抱著個不大的包裹。 “干!我他媽怎么穿過來的?”陳正威忍不住罵出聲。 “吵什么?有力氣不如好好躺著!”不遠處一個青年被他的罵聲驚動,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周圍其他人也都是有氣無力的看熱鬧,畢竟這一路已經走了一個月了,幾百人窩在這個船艙里,還活著的也沒了半條命! 更不用說死了的,這些天陸陸續續死了三十多人,都扔海里了。 “關你屁事?你看什么看?”陳正威一臉兇戾,整個人都很暴躁。 伸手摸向小腿,那里有一把上船之前藏著防身的小刀,為了把這把刀帶上船,前身花了不少心思。 這股子兇橫勁兒讓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畢竟這一個月來,陳正威一直帶著個半大孩子縮在角落,不言不語的,誰都沒想到他會突然爆發了。 “我不跟你一般見識!”那青年也不想惹事,哼哼一聲道。 “行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這日子是難熬,不過也快到地方了!”旁邊一個老成點兒的男子開口。 陳正威懶得理他們,繼續梳理記憶。 清朝……太平天國……真是狗屎一樣的時間段……三藩市……不就是舊金山? 陳正威將記憶梳理一下,自己現在叫陳正威,老家在粵東臺山的新寧縣,原本有個父親,不過被人打死了。 自家的宅子也被人搶了,然后前身一怒之下,拿刀摸黑捅死好幾個人,就帶著弟弟妹妹跑路了,東躲西藏了六七天,然后上了這條船。 這船上的,一共分為兩種,一種是買票上來的,要六十個鷹洋。 另外一種,則是簽了協議,到了以后再還,不過這種要還的錢就多了,需要還一百鷹洋或者美元。 據說在新大陸那邊做工,一年能賺一百多美元,最多一年就能把這筆錢還清。 然后賣幾年命,就能回家買幾畝地,娶個老婆。 陳正威就是后一種,不過他不是一個人,還帶著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也就是說從踏上這條船,他就欠了300美元。 現在弟弟在自己身邊,而妹妹在另外一個小艙,那里都是女人。 那個船艙和這里的情況不一樣,一部分是去尋親的,或者干脆是被賣到新大陸的。 “這他媽不就是豬仔么?”陳正威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而且還是欠了一大筆錢的豬仔。 “算了,到了岸上再想辦法?!? 雖然這么想,不過船艙里又悶又熱,臭氣熏天,陳正威都懷疑這么下去,自己能不能活到下船。 好在沒多久,船艙被掀開,有人喊道:“賭局開了,有沒有人玩?” 其他人大部分都當做沒聽到,陳正威卻起身一腳踹醒弟弟,起身道:“我玩!” 這船上會開賭局,上去玩牌九骰子,這也是船員搜刮這些豬仔的手段。 贏是不可能贏的,上去的幾乎都是背了一屁股的債,然后到岸后就把你賣到礦山或者工廠。 不過陳正威這情況,算是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最重要的,是上去了能透透氣,而且還能有口吃的。 比每天在這吃豬食強多了。 “咦,今天有新面孔??!”船艙上面站著兩個船員,都是一身粗布衣服,辮子纏在頭頂,皮膚黝黑,身上還帶著匕首。 船艙爬上去就是甲板,踩在木頭甲板上嘎嘎作響,陳正威感受到海風吹在身上,呼吸一口充滿海洋味道的新鮮空氣,總算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再在下面待著,自己是要憋死了。 目光掃過周圍,這是一艘木帆船,十幾個身形彪悍的船員正在忙碌,在搖晃的甲板上如履平地一般。 而且每個人都很精悍,還帶著幾分兇戾,說不定他們平時除了送豬仔,還會客串一下海盜什么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