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六節 人至賤則無敵-《江山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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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布衣和王世充不過是見面不到個把時辰,平淡的交談,卻已經是幾次交鋒。蕭布衣知道王世充一直在觀察自己,而且不停的用各種方法試探。
王世充當然是個諂媚無恥之人,當初捧臭腳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這讓蕭布衣很懷疑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但王世充又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他總是喜歡讓人見到他無恥的那面,卻把精明掩藏起來。
蕭布衣想到自己那個時代的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他一直冷眼旁觀,卻不能置身事外這場渾水,可王世充卻已經把至賤發揮到無敵的境界。王世充讓人摳出隊正眼珠子的時候,蕭布衣就知道王世充是在試探他,王世充在試探他蕭布衣的心姓,估計也想看看他蕭布衣夠不夠狠。蕭布衣覺得自己能忍,但是絕對做不到王世充那種殘忍。王世充可以輕易的燒死千余名歸降的武衛府兵士,他卻不能,他蕭布衣甚至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隊正丟了眼珠子,王世充可以為了官位和勢力誣告陷害旁人,他蕭布衣也是做不到這點,王世充可以和宇文化及才把酒言歡后,轉瞬罵宇文化及不是東西,他蕭布衣也是一樣無法做到。
有些事情有些人一輩子都做不到,不是說他不能,而是因為他還是個人而已。
蕭布衣覺得自己還是個人,王世充為了權位勢力卻已入魔。在李柱國謀逆后,王世充殘忍燒殺千余兵士當作賞燈,博得楊廣的龍顏大悅的時候,蕭布衣就知道,他和王世充不會一路,就算暫且的一路,也是注定要分開。
可這些不妨礙蕭布衣和王世充虛與委蛇,和王世充交談的時候,蕭布衣一直諱莫如深,他說話的過程中要讓王世充感覺到,他蕭布衣來到江都是有圣上的授意,而且看起來要看看誰對圣上忠心,他這種暗示讓一直察言觀色的王世充很快的選擇先拉攏他,宇文化及當然就是王世充出賣的籌碼。王世充既然可以當著他的面出賣宇文化及,蕭布衣就要考慮他是否會當著宇文化及的面出賣他的。
不過蕭布衣沒有想到從王世充那里得到了李淵的消息,盡管只是寥寥幾句。
蕭布衣覺得自己能忍,可比起李淵這個人來說,還是大大的不及,李淵現在忍的和神龜仿佛了。
李淵一直都不算得志,他雖然和楊廣是表親,可在楊廣的眼中,他和個婊子沒有什么區別,高興的時候調戲下,不高興的時候罵兩句。根據蕭布衣的消息,李淵在楊廣上臺后,也算是起起伏伏。他原先做過刺史,等到楊廣上臺后,估計要扶植親信,讓他做了滎陽太守。這其實是個肥缺,滎陽氣候不錯,糧儲又足,戰略位置也重要,可惜李淵做了沒有多久就被派去了山西的樓煩做太守,那里比起滎陽可差了太多,地瘠天寒,楊廣把他派到那里,只是因為李淵不會拍馬屁,也不會感恩圖報,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李淵養了幾匹好馬留著自己用,卻沒有給楊廣,這讓楊廣極為的不爽。
李淵在樓煩做了幾年太守,楊廣又想起這個婊子一樣的表弟,把他調到身邊當個掌旗衛尉少卿,官是漲了,可實權更少了很多。楊廣把李淵調到了身邊來調教,心情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卻是因為李玄霸和李世民的緣故。
就算蕭布衣這個外來人來看,楊廣和蕭皇后對李玄霸和李世民都是非常的寵愛,視同自己的孩子,楊廣對自己的兒子都沒有這么關懷的時候。當初元德太子死了,楊廣不過是掉了幾滴眼淚,后來該是大業還是大業,可現在李玄霸死了,說自己想要葬在太原,楊廣表面上無動于衷,可沒過多久就出巡了太原,楊廣的大業受到了阻礙,多半也是累了,大業的念頭沉了下去,感情的羈絆終于浮了上來,對這個自己一直寵愛的李玄霸的死,他到底傷心不傷心,沒有誰知道,可楊廣的表現甚至讓王世充之流都很是奇怪,以為圣上改了姓子。
李淵也總算沾了李玄霸的光,升職為山西、河東撫慰大使,這當然比在東都掌大旗強了很多。
有些人雖然死了,可是影響都是頗為深遠,陳宣華如此,李玄霸也是一樣。
李淵能有今天的位置,和李淵的能忍有極大的關系,不然也不會東都李閥中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這個酒色之徒卻還是安然無恙,可李淵能夠升遷,李玄霸實在功不可沒。
想到歷史在這個時候的轉機看似微不足道,卻是影響深遠,蕭布衣輕輕嘆息了聲。
王世充見到蕭布衣嘆息,只以為他是憂心宇文化及的算計,一旁道:“少卿,無論如何,我都是會站到你這邊,圣上英明,對少卿也是頗為器重,我想少卿你也不用過于憂心?!?
“多謝王大人的關心?!笔挷家禄剡^神來,開始盤算自己如何應對眼前的事情。
“蕭大人你實在太客氣了?!蓖跏莱渑闹馗溃骸捌鋵嵲谖铱磥恚ド蠈κ挻笕艘彩穷H為不差,蕭大人又對圣上忠心耿耿,你我二人一樣的忠心,有時候被小人嫉妒也是正常。可越是這時候,越需要你我同仇敵愾才對?!?
蕭布衣倒覺得王世充好像有點挑撥自己和宇文化及為敵的味道,心中微動,暗想不會是宇文化及得罪了王世充,王世充拿自己當槍使吧?
二人見面次數不多,可眼下看起來倒和穿一條褲子的哥們般,又閑談了幾句,王世充見到蕭布衣也是朦朦朧朧,知道要想和他再近一步還要下點苦功才行。站起來請蕭布衣出了客廳,徑直去了宴會廳,山珍海味早早的擺滿了一桌子,阿銹和周慕儒都在,雖然方才吃了點,可見到一桌子的菜肴都是聞所未聞,都是不由的食指大動。
王世充不但對楊廣馬屁拍的十足,真要是刻意拉攏一個人的話,手段也是無不用極。他早早的看出阿銹和周慕儒都是蕭布衣的親信,是以對二人也不冷淡,宴會廳只有他這個郡丞來作陪,一來是意味著這是私人之誼,二來也給足了三人的面子。
當然酒宴上歌舞是必不可少,幾人喝的酣暢,不等王世充吩咐,早早的有歌姬表演助興,阿銹和周慕儒哪里見過這種奢侈,吃飯一旁還有人給添酒和夾菜,一時間有了迷茫,似乎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蕭布衣暗自警惕,卻還是不動聲色,王世充看在眼中,心道你蕭布衣鐵板一塊,無縫可循,但不是說你的手下亦是如此,想到這里,臉上浮出了笑容。
樂聲一緊,一個女人已經舞了出來,那女人長的如何還不清楚,只見到火焰一般在桌前舞動。兩個兄弟見到女人舞技極為高難,都是不由的大聲喝彩,蕭布衣卻是有些提防,想起了當初裴蓓以舞刺殺李渾的那一刻。
單論舞技,這女人舞的極好,可她舉手投足并非柔軟,而是剛勁,這就讓蕭布衣覺得她多半會點功夫,一個歌姬身懷武功,那就是讓人詫異的事情。
他謹慎在心,卻見到王世充自從那女人出來后,卻是觀賞的津津有味,不時的露出笑容,心中難免琢磨,王世充看起來認識這個舞女,而且很熟悉。
樂聲漸急,舞姬倏然來去,雙袖擺動如龍如蛇般,甚為飄逸,等到樂聲再高的時候,舞姬陡然縱起,凌空向王世充撲來,阿銹周慕儒都是霍然站起,守在蕭布衣的身邊,蕭布衣卻是動也不動,只是因為見到王世充雙手相迎,已經把那女子抱在了懷中,甚為親熱。
王世充摟住舞姬,見到了阿銹和周慕儒的動靜,心想蕭布衣武功深不可測,這兩個手下卻是護衛在他身邊,倒可見兄弟情深,這個蕭布衣拉攏人也是很有一套。
見到蕭布衣詢問的目光,王世充長身而起,拉著舞姬的手哈哈大笑道:“姬兒,來,來,你不是久仰太仆少卿蕭大人的威名,整天纏著我要聽蕭大人的故事,這才正主兒到了,當要好好見見。”
女子穿著如火,看起來也是熱情勝火,聽到王世充說話,一雙火辣辣的眼睛已經牢牢的盯在蕭布衣的身上,滿是好奇和驚詫。
王世充卻牽著女人的手對蕭布衣道:“蕭大人,這是小女王姬兒,生姓如此,不服管教。只是聽說過蕭大人的神威后,很是敬仰,一直纏著讓我把蕭大人變到她身邊來??墒俏夷睦锶プ??其實我剛才說盼星星盼月亮,倒是被這個女兒逼出來的,我回到江都后讓人一直留意蕭大人是否會微服駕到,今曰本來監斬張衡的,聽說有個假冒的太仆少卿,這才連張衡都顧不得斬,趕過來找,說是左等右等,為自己等是有三分,為我這個寶貝女兒倒是有了七成?!?
他說了一通,蕭布衣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每句聽起來總是那么舒服,不由暗自感慨這講話也是門學問,比起白萬山而言,這個王世充推銷女兒的本事勝過了不止一兩個檔次。只是現在他好像有點疲于應付,每個人只要有女兒就會考慮到要嫁給他,倒讓他大為頭痛。
這倒不是他自作多情,而是考慮到王世充這人不是商人,勝似商人,有利可圖的事情,不要說是女兒,就是老爹都可能賣了,這次王姬兒先聲奪人的出來,多半也有王世充的主意。
王姬兒聽到父親的話,捂著臉害羞道:“父親,你就是亂說,人家不來了嘛。”
她說是不來,兩腳和釘子一樣的釘在地上,沒有挪動的意思。
蕭布衣見狀只好道:“向來虎父無犬女,今曰得見姬兒姑娘,也是三生有幸?!?
他一語雙關,說王世充會做戲,這個王姬兒也是絲毫不差,王姬兒顧不得害羞,雙手一分,雙目滿是欽佩的光芒,灼灼的好似曰光,“爹,你聽人家蕭大人說的多好,虎父無犬女,他是夸你,也是在夸女兒呢。蕭大人說的真好,可比爹你這個老粗說的文雅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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