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朕德不類,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乃正月辛未,有流星見于營室,太史占厥名曰彗,災孰大焉。道不遠,譴告匪虛,萬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朕痛自刻責,豈聲利未遠而讒諛乘間歟?舉措未公而賢否雜進歟?賞罰失當而真偽無別歟?抑牧守非良而獄犴多興歟?封人弛備而暴客肆志歟?道殣相望而流離無歸歟?四方多警而朕不悟,郡黎有苦而朕不知,謫見上帝,象甚著明。爰避正殿,減常膳,以示側身修行之意。” 臨安府,深宮之內,勤政殿。 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正死死的盯著眼前這一份罪己詔,眼眶通紅。 他,是南宋第五帝,宋昀,一個本只是窮苦家孩子,卻被莫名其妙找上門來繼承皇位的幸運兒? 殿內,跪著幾名身著紫袍的大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罷了,罷了。 趙昀閉上眼睛,聲音中滿是疲憊之色,“罪己詔已擬好,用璽,明發下。” “陛下英明!” 一陣歌功訟德之聲響起,在趙昀耳中卻是那般刺耳。 想他出生貧寒,十六歲時被宰相史彌遠尋到宮中,成為南宋第四帝寧宗趙擴的養子。 十九歲時,寧宗駕崩,彌遠聯同楊皇后假傳寧宗遺詔,廢太子趙竑為濟王,立他為新帝。 其后宰相史彌遠專權,讓趙昀做了整整九年的傀儡皇帝。 為迷惑史彌遠,這九年間,趙昀故作沉迷聲色、專研理學,直到史彌遠死后,他才正式掌權、親政! 親政之后,他意氣風華,立志做一個中興之主,改元端平,并推出了整頓財政、澄清吏治等措施,被后世之人稱為“端平更化”。 一時間,偏居一隅的南宋大有中興之相,民心所向。 時至蒙使前來,游聯蒙滅金一事,并承諾亡金之后,蒙軍北撤,讓河南歸于南宋一朝。 趙昀大喜,未能顧及唇亡齒寒之理,與蒙聯合發兵,亡金于野。 金亡以后,蒙軍北撤,河南空虛。 端平元年五月,趙昀任命趙葵為主帥,全子才為先鋒,趙范節制江淮軍馬以為策應,正式下詔出兵河南。 不久,全子才收復南京歸德府,隨后向開封進發,七月五日,宋軍進駐開封。 全子才占領開封后,后方沒有及時運來糧草,以至全子才無法繼續進軍,貽誤了戰機。 半月之后,趙葵又兵分兩路,在糧餉不繼的情況下繼續向洛陽進軍。 宋軍到達洛陽,遭到蒙軍伏擊,損失慘重,狼狽撤回。 留守東京的趙葵、全子才看到戰機已失,加上糧餉不繼,率軍南歸。 此役,被稱為“端平入洛”。 “端平入洛”的失敗,使南宋損失慘重,數萬精兵死于戰火,投入的大量物資付諸流水,南宋國力受到嚴重的削弱。 更重要的是,“端平入洛”使蒙古找到了進攻南宋的借口,宋蒙戰爭自此全面爆發。 朝野上下對于出兵河南的失敗及由此帶來的嚴重后果議論紛紛。 面對這種局面,趙昀也不得不下罪己詔,檢討自己的過失,以安定人心。 可罪己詔是何物? 皇帝又稱子,乃上之子,世間萬物主宰,掌下神器,所謂罪己,名為安民心,實為踐踏皇帝的威嚴與權柄! 而這所謂民安,安的到底是下庶民之心,還是那宗族世家之心? 然而,趙昀卻沒有半點辦法。 “端平入洛”失敗,將南宋最后的底蘊葬送,能偏安一隅,已然是得之幸。 所謂中興,哪怕吏治清明,百姓路不拾遺,可若無力北伐、拒蒙于外、恢復中原,何談中興? 一眾文臣們拿著蓋有玉璽印的罪己詔,歡歡喜喜而去。 燭火拂動,卻不能帶給趙昀半點溫暖,那隱約的陰影,投射在他的臉頰上,泛起無盡的森冷。 他緩緩起身。 動作不像是一個年不過三十的壯年,反倒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站在窗邊,眺望著空中的明月,本應不喜形于色的臉龐,卻流露出無盡的落寞與苦澀: “終究是無力回啊。若太祖在有靈,當請降下恩旨,以扶我趙氏恢復中原!”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