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授笑笑沒再提讓我跟他再去一趟高原地下的事情，說：“先睡會兒吧，等下可以出發了，我叫你。”我也感覺困了，再說怕教授又提什么要求，背對著教授和爐火躺著。教授好像也躺下了，很快聽到后面響起微微鼾聲。這聲音有催眠作用，慢慢地，我也感覺到睡意，開始迷迷糊糊起來。睡得正香時，夢到自己掉河里，掙扎著想站起來，弄了一身水，冰冷冰冷，凍的我直發抖。抖著抖著，把自己抖醒了，發現腳已經泡水里，浪一下一下拍上來，把褲子全打濕了。我趕緊站起來，看看秦教授，他還睡得很香嘞?？床怀鰜砝先思业乃哔|量這么好，還說叫我呢，我們倆差點被送進大海。我推推他，說：“教授，教授，快起來。”被推醒時秦教授還迷糊呢，剛想說什么，大概他也感覺到被水浸濕的褲子，趕緊站起來。我們躲到高點的地方，先等這波漲潮往里灌的趨勢平穩下來再出發。

    終于，秦教授說可以出發了，我們裝上航行器，鉆進水里。我打開頭罩上的通話器開關，對教授說這次讓我自己操縱。教授聽完我的意見笑起來，說：“你當是我在領航嗎？打開頭罩上的地圖看看，我也是自動運行模式。傻小子，我們自己怎么找他們三個。尼克爾的路標排一線，現在又有他們三的坐標，完全可以利用自動駕駛技術嘛?！迸叮瓉砣绱?。這些技術其實不神奇，現在的無人駕駛汽車也已經有在實驗，我怎么還停留在遠古思維里，想什么都靠人工。接著我點開地圖，這就是個簡潔版的導航程序，我們的位置，他們三的位置，以及小球組成的紅色線路。

    這時，秦教授又說話了：“我建議你把地圖關了，有點擋視線。雖然有自動駕駛，不過路上有什么東西擋到，還需要自己調整方向躲一下。再說，省點電，得堅持到下一個站點?！甭牻淌谶@么一說，我趕緊把地圖關了。教授對著通話器說：“阿竹老師，啟動程序吧?！蔽腋诮淌诤竺嬗纬隽吮幼o所。我們一前一后，在黑漆漆的水里游，現在我心里有底了，我們會離他們三越來越近。等著，我們馬上來救你們了。

    這條道內空間其實很大，漲潮也沒把它全灌滿，水面離頂還很遠，同樣離底也很遠。我們倆還是選擇浸在水下，呼吸不成問題，全水下航行比較快。航行一段時間后，似乎真像教授說的，安全的很，沒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連條魚都沒見著?？墒俏以趺淳褪歉杏X不踏實呢。

    我有點心發慌，感覺到水里有什么東西在靠近，趕緊加快跟上教授，說：“教授，你有沒發現這里除了我們還有其他東西?！?

    秦教授說：“別自己嚇自己，這里不會大型生物的?！?

    我問：“您為什么這么肯定？”

    秦教授說：“不為什么，這里沒有能支持大型生物生存的生態系統。簡單的說，這里漲潮時有水，落潮時沒水，又沒光照，不能形成穩定的食物鏈，沒有足夠養活大型生物的食物。”

    我說：“哦，這么解釋好像挺有道理的?！眲傉f完，我眼角瞥見一道大黑影從我底下的水里掠過。我嚇得聲音都變了，打顫著說：“教~教~教~授~授~你～你～”

    教授打斷我說：“觸電啦？正常點說話?！?

    我止不住顫抖，說：“有～有～有～東～東~西～西～”

    教授似乎沒聽清楚，問：“你在說什么？”

    我憋足一口氣大喊：“有東西！”

    教授說：“別瞎叫，看清楚再說。”

    我盡量正常說：“有～有～黑影，在～在~水～水~里～哎～哎，教授，教授，等等我啊！”我沒等到教授的回話，倒是看到教授在前面加速游走了，走了。我去，丟下我算什么意思啊。我想加速跟上他，發現自動航行模式下，不知道怎么操縱加速。我只好使勁甩起我兩只腿給點推動力。這似乎沒有什么意義，運動速度沒有什么變化?？墒?，除了甩腿，我也沒有其他辦法。秦教授游遠了，我也實在甩不動腿，算了，大不了當這個黑影怪獸的菜吧。

    那個大黑影又游回來，在我的下方水層絲滑地掠過，遠去。自動駕駛開著，我在航行器帶動下不急不慢地繼續往前，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它時會不會在它嘴里。啊噗，一走神，還沒等我暢想完和黑影的偶遇，我先撞上了一張網。在沖力和網的相互作用下，我以扭曲的姿勢困成一團。我心里只想罵人，誰在這里亂扔垃圾。我動了動手腳，不行，在水里不方便掙脫。我努力回想之前下水時，有沒有帶個刀什么的。想想好像沒有，就這樣困死在這里，變成一團漁網里的骷髏，真夠窩囊的。我幾乎想放棄了，也不是我不努力，是無計可施，只能認命。這時我感覺到漁網在動，像是在拖動。慢慢地，我確定是在動。很快，我被拖出水面，拖到了地上。我再嘗試著動了幾下，網纏得很緊，動彈不得。

    有腳步聲從后面走來，我看不到人，但能感覺得出應該不是個大塊頭，腳步比較輕。走路頻率比較快，步伐響聲比較集中，應該步距不大，或者說，可能是個年輕人。我也不管來人是不是針對我，要殺要剮也要先把我放出來。我大叫起來：“嗨，嗨，有人嗎？幫我放出來。”

    這時腳步轉到我前面，眼前出現一雙小巧的鞋子。我轉頭向上看去，大驚，素素，怎么是她！怎么又是她！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見素素蹲下來，右手反手握刀，左手拉過一根漁網線，邊割邊發牢騷：“我還以為撈到大魚了呢，可以好好填飽肚子。可惜了這張金貴的漁網，浪費在你身上?！?

    我想到之前問秦教授關于素素的事情，他否認有這么個學生，至少現在我相信秦教授多一些，不敢確認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人。見我不說話，素素說：“啞巴啦，剛才還喊救命呢。大哥，我在救你那，連句謝謝都沒有嗎？”

    我猶豫著怎么開口，素素先發脾氣了，停下割漁網，說：“小張同學，剛才不是還大喊大叫求人救你嗎？怎么見到是我連句謝謝都聽不到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回過神來，不管真假，現在先要從漁網里脫身要緊。我忙回話：“不是不是，我這是被嚇懵了。謝謝啊，救命恩人！我這是哪修的福氣，有你這樣人美心善的美女救命。謝謝！謝謝！”

    “這還差不多?！彼厮卦倮^漁網割起來。幾下功夫把纏住我的線隔斷，我終于從一團亂麻一樣的網里掙脫出來。我站起來，先把頭罩拿掉，深深吸了一口。再把掛胸前的航行器拿下來，活動了幾下手腳，可把我累壞了。

    素素撿起頭罩看了看，放下，再伸手拿航行器，想一手拎起來卻沒拎動，她順手抹了抹航行器表面的水，假裝是摸一下而已。我裝作沒看到，憋著笑。

    素素問我：“小張同學，你有沒帶吃的，我真餓了?，F在網也廢了，你得負責給我找吃的?！?

    我看了一圈現在所處的位置，這里和之前的庇護所很相似。想起教授說過，每個庇護所都有物資儲備，說不定這里也有。我找出手電，在這個地方到處翻找起來。還真有，很快，我在顯眼的石頭堆這類地方找到酒精爐，從水里拉出魚簍，里面多多少少有些小魚小蟹。我在素素的驚嘆聲里得意地架好爐子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