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沒有辦法放養自己的牛羊，打電話來要凌回去幫他賣掉。

    熟悉的小路，坐著小巴車搖搖晃晃，他知道每一站村莊的名字，他認得出在村口聊天的老人有幾個孫子，能記得一路上小商店的位置，和哪里的河水魚蝦多，只是看著這一切的心情變了。

    剛走到半山腰的羊舍，就看到外公和另外一個人站在那里對著牛羊指指點點，看樣子是在商議價格。外公的腰身更加彎曲，臉上沒有太多的皺紋，可是眼神很模糊，風拂過時，感覺花白的頭發稀疏了很多。他不停的回頭張望羊舍，看樣子挺舍不得的。凌上前和商販談好了價格，外公猶豫再三最終決定留一只小羊在身邊做伴。回去下山的路上對著遠去的羊群和牛，一言不發看了又看。他走起山路依然比自己穩健，凌塵跟在老人身后有些許吃力。

    賣掉的不只是每天相伴的動物，賣掉的是堅持自力更生的最后尊嚴，賣掉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老去的無奈，賣掉的是對自己未來日子更多可能性，賣掉了他的心勁兒……

    老人看向遠處的村口，如果可以慶幸就是還有老伴，和自己說說年輕的歲月，在山腳下悠閑的遛個彎。自己并不是孤單一人。

    “賣掉了牛羊愿意和我住一起嗎？”凌依舊將手插在褲兜里，裝作不經意的問起。

    老人搖搖頭，“你們都大了，上學的上學，上班得上班，我們去了也還是兩個人相依為命，只是那時候就真的是多余的糟老頭了。”

    “我放了假就回來陪你們”

    “你和后院老樂家的孫女是什么關系呀，從小就看你躲在大門口等人家，一出來你就裝模作樣的跑出來湊一起。”

    沒想到自己隱藏的小心思早就被發現了，被戳破的臉紅耳赤，“噓～”伸出手放在嘴巴上，“外公，這個事情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老人笑了。“哎喲，你外婆總說你是個禍害，沒想到是個癡情種，哈哈哈哈，”

    “帥老頭，你看著我們長大的，那你說說，你眼里的樂魚是什么樣的？”

    “反正比你聰明，她爺爺總夸學習好，對村子里的小朋友都很好，每個暑期都帶一些書包裙子的分給大伙兒。不過，你小子也不錯，把牛給我養胖了。哈哈哈……”

    快要高考了，凌塵賴在那里陪了外公兩天，外婆便收拾了包吃的催著他趕緊回去。“趕緊回去準備考試，我們還沒有老到離不開人的程度”

    這一路上，回憶外公追著罵自己的童年還清晰如昨，轉眼就是枯白的頭發，滿臉溝壑的皺紋，一生真的太短了。

    “賣掉羊老人家一定很傷心，唉，又不愿意來城里生活。這兩天你累壞了吧”看到兩天沒見就疲憊不堪的凌回來，以東立刻靠了過來，

    凌緊鎖眉頭，一言不發，很熟悉的閃過他熱情的擁抱，以東聳聳肩膀，為自己緩解尷尬。

    洗澡，換衣服，

    “哥，馬上就要高考了。不用看看書嗎？”以東抱著一堆書坐在地板上沒話找話。“家里那些事還沒有處理好？”

    “處理好了損失也很大。公司運轉還有些問題。”

    “有大人，你去了能幫什么？”

    “現在發現大人也會被騙，他們遇到問題也會舉棋不定束手無策。我無非只是幫他們做一些誰都不愿去面對的決定。不過，你現在看書真的有用嗎”

    “能多考一分是一分”

    “樂魚~~最近~~~怎么樣？”

    “那丫頭以前學習是佛系派。最近不知道怎么，藍星說她拼了命的做題。和他們見面都少了很多”

    “佛系派？”

    “哦~就是除了上課時間不會花費課余時間做題的那種學派，我們給起的.如果擔心就自己去看唄”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像給自己下決心似的，“堅持到高考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