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傳來高分貝地音樂聲……一位穿著樸素,看起來面容慈善地四十多歲女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兒,朝最里面的臥室看去,她不懂什么歌曲風(fēng)格,只有聽起來開心或者悲傷來判斷屋里那個奇怪丫頭的心情今天如何……她步履安詳?shù)刈呦驈N房,不一會兒就準備好了份餐食端著走向臥室。食物只是簡單的堅果,一小塊面包,一杯米酒。也說不上來屬于早餐、下午茶還是其他的什么,因為這丫頭經(jīng)常性的日夜顛倒,昨晚出來吃了一小杯酸奶,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進過一次餐。 她心疼的敲敲門,“樂魚,你起來了?” 一個二十幾歲,身形消瘦的女孩蜷縮在墻角的睡袋里,剛才她起身打開了音樂躺下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聽見敲門聲再一次緩緩的睜開眼,“阿姨進來吧。” 女人打開門,習(xí)慣了在拉著全遮光窗簾,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里熟練的摸索到窗邊。拉開了布簾,落地大窗外高聳的銀杏樹的枝椏隨風(fēng)搖曳,兩側(cè)的白紗上用銀線繡著的抽象花紋,若隱若現(xiàn),下午的陽光并不刺眼,卻足以讓房間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 “哦,天還亮著。”女孩穿著黑色的拖地睡袍,過肩的長發(fā)像黑色的瀑布隨意的散落在肩膀,半躺著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 對房間而言白天黑夜源于哪一刻打開窗簾,對她而言白天黑夜源于在哪刻決定放棄抵抗吃下藥片。 偌大的臥室看起來滿滿當當?shù)模恐皯粢徽鎵Φ哪举|(zhì)書架上堆滿了凌亂的書籍,一旁的簡約的復(fù)古原木化妝鏡化妝臺功能已經(jīng)轉(zhuǎn)為了書桌,上面擺著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和各種寫滿的紙張,卡通的筆筒里插滿了各種鋼筆、彩色圓珠筆,一旁擺放著做舊的紙質(zhì)臺燈。緊挨著的小圓桌上是各種藥盒、藥片、藥油。房中間是巨大的雙人床,床品是純黑色的棉質(zhì)床品,看起來柔軟而舒適。能不舒適嗎,這個孩子一整天幾乎都在這個房間度過,這張床承載著她的夢境與現(xiàn)實,承載著她的情緒與感傷……褐紅色的晚霞映在墻上掛著的一幅抽象童話城堡的油畫,伴著女中音的嗚咽,房間里的空間變得稀薄而凝重,女人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氛圍看起來并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吃點吧。” “好的”她聲音甜美而冷漠。 女人轉(zhuǎn)身正要出去,女孩抬頭認真的懇求了一句,“阿姨,您做事情時小聲一些,我剛剛是被吵醒的。” 她雖有疑惑,還是應(yīng)允了一聲“好的。我等下進來收拾。” 依稀記得來這個家第一天,一個軍人模樣的男子很認真的交待,“阿姨,樂魚很怕吵,怕聽到噪音,所以搬到了這個小洋樓的頂樓。她一個人我很難放心,所以找您來。別的都沒什么,只是您做事情的時候盡量不要吵到她。” 男子選了純色的床品、深色的窗簾,木質(zhì)的餐具,餐桌,“阿姨,我明天就要回部隊了,樂魚就拜托你了。” 來這里一年多的時間,她做事的時候都會關(guān)上房門盡可能地小心翼翼,她的狀態(tài)好一些的時候會聊一些自己的病情,其他時間不怎么說話只是埋頭看書,寫東西。各自相安無事……可是她近期總是說會被自己吵醒,有些不知所以。 樂魚從墻角站起,挪到書桌旁,盯著電腦屏幕機械的抓著手邊的食物,大概也并不知道什么味道,只是身體的需要。 她一邊敲擊鍵盤一邊能清晰的感覺到腦袋里哪根神經(jīng)在隱隱作祟,從太陽穴,到風(fēng)池穴,穿過頸椎,直到肩胛骨的盡頭。仿佛神經(jīng)被打了個結(jié),也好像某一段血管被堵塞,腫脹地、抽搐地疼痛感足以使她抓狂,脾氣乖戾,一個電話鈴聲都會不耐煩。 這些年止痛藥,ct,依然不能緩解癥狀,頭疼藥漸漸失去了藥效,即使吃超量也依然疼痛難忍。 每當這個時候,她驕傲的心,獨立的尊嚴都不值一提。恨不得求助身邊每一個可見的人,只愿她可以幫自己抹止疼油,或者傷害也可以,只要一種疼痛的方式足以掩蓋此刻的疼痛。 “阿姨!” 女人應(yīng)聲進來,“頭又疼了?” 樂魚沮喪的點點頭,劇烈的疼痛面前,要強的心算什么,此刻要她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她大抵也是愿意的。 女人嫻熟的打開藥罐,將樂魚的頭放在自己腿上,倒了一些藥油在手心來回的搓熱,按在了她的太陽穴。一股熱氣穿進大腦,女人的手堅實有力,每一下都直擊神經(jīng),樂魚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姨,我是不是不會再好起來了?” “怎么會呢,丫頭,別亂想。你是個漂亮又聰明地孩子,還有那個愛你的男孩子。你們會幸福的。” “真的嗎?這樣的我還可以幸福嗎?”她閉著眼睛,眼淚無聲的滑落。 隨著阿姨的按動和藥效的作用,昏昏沉沉中,思緒回到1999年的秋天。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