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泮宮眉泠臺，琴箏之聲與箜篌之樂交織在一起，纖纖素手最后一拂，舞者盈盈收臂，一支典雅的舞曲便這樣落幕。

    女師笑著稱贊道：“大公主大方，四公主柔和。而二者融合，實是將這舞蹈的神韻展現(xiàn)到了極致。”

    見這室中央的二女，居左者略高，擁有著女子中少有的挺拔氣質(zhì)；居右者則是顯得更加溫慧，眉宇間盡是平靜。站在一旁觀舞的瑰里今日可算知曉，前幾日于泮宮門口見到的那名予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公主，就是拾蘭的同母長姊。雖是一母所出，她卻感到拾蘭的性格與其不盡相似。

    這時，拾蘭忽然揪揪瑰里的袖子，對她耳語道：“看我那長姊，本身跳得硬手硬腳，女師每每卻換著途徑道著她好。”說罷，她掩口輕笑，如此瑰里便知她僅是因和阿姊關(guān)系好，打趣阿姊罷了。

    這樣之事，亦曾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這便可能是小女孩共同的樂趣吧。她還是悄聲道：“令姊的內(nèi)在情感掌握得到位，出起手來也瞬間教人知道她練了許多時。”瑰里即便不懂舞，姿態(tài)如是非凡純熟之人，若不是天賦，便是熟能生技。

    拾蘭點頭道：“阿姊畢竟是父王和母后的長女，自小便受到極嚴格的約束和調(diào)教。自打我記事起，阿姊皆在刻苦習(xí)禮與藝，亦有時至馬場馴馬……”

    瑰里似忽然明白，或許大公主的氣質(zhì)不完全是渾然天成，更多的則是由自己一手塑造。既如此，這世間萬事，哪個不可依著自己之努力而成呢？

    拾蘭又悄悄指指蕭葛蘭身旁的四公主：“薈姊就不勤練了，素日里也沉默地很……”

    正說著，拾蘭身后已傳來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拾蘭。”

    二人轉(zhuǎn)身，見蕭葛蘭正端莊地立在她們眼前。拾蘭則是欣喜道：“葛蘭姊。”瑰里悄悄打量著這個少女的相貌：但見她雖生了一對柳葉眉卻高挑，顯得傲氣十分；一雙明眸深邃而有神，頗如當今西北驪族女之異域風(fēng)情；唇紅，或許齒也白吧。瑰里微微抬頭，卻見蕭葛蘭同樣在端詳著自己。她忙行禮道：“葛蘭姊。”

    蕭葛蘭當然知道眼前這個與自己幼妹年齡相仿的女孩，就是那日母后向她所提之人。但她依舊謙和著微笑道：“妹妹。”

    拾蘭見阿姊要攜她回宮，便向著瑰里道：“妹妹，明日再會。”

    瑰里沒有說話，而是笑著目送她與蕭葛蘭的背影遠去，浸在陽光中。那一個幼童倚著年長的阿姊，多么像她與璴里啊！她低低地開心著。

    正當瑰里離開眉泠臺時，她無意間望到了走在不遠處的四公主薈。無論從何角度看，她都是安靜溫和的，如清淺的溪水，淡卻不若靜水流深的寬厚。同是主上的女兒，卻個個也擁有豐富而不同的色彩。

    邁過泮宮口，見蘭谷正向她招手。蘭谷拉過她的小手，道：“今日我與女淑攜你們姊弟至街市采購，夫人的生辰將至，近來也有意無意地想教她的兒女為她簡些生辰禮。大小姐已經(jīng)備好了，今日正是機會，方輪到你們了。”

    瑰里眼睛一亮，道：“長姊挑的是什么？”

    蘭谷失笑：“小瑰里啊，這如何能現(xiàn)在就和你說呢？”

    一旁的定南此時卻是說話了：“阿姊，母親最愛蜜糖啊！”

    瑰里轉(zhuǎn)身拍了拍弟弟，一面向遠處跑去，一面回頭沖他道：“南弟不許和姊姊搶！”

    定南苦笑一聲，像是萬般后悔地跺跺腳。可他此時太小，還無法與瑰里正值機靈的年齡相比，只得邁著兩只小小的腿追著瑰里去了：“阿姊——”

    而瑰里時常回頭以狡黠一笑逗弄弟弟，看著他焦急的樣子，她就瞬間感到了做阿姊的優(yōu)越感。可定南哪里可以與她相比，未過片刻便累地停在道路中央喘著粗氣。而女淑忙跑著過去拉過定南，有些無奈地道：“二小姐還是不會謙讓弟弟。”

    知女淑不是真心責(zé)怪瑰里，蘭谷則也是不在意地道：“二小姐從小既是如此，南兒卻也從不惱，或許兩小兒就應(yīng)如此相處吧。待他們長大，或許你愿看到這一幕，都永遠不會看到了。”

    女淑笑道：“傅姆說得是。”蘭谷看著她，又補充了一句：“瑰里本也聽話，卻不怎懂事。先前她不和弟弟爭，卻也不會刻意讓著他。今日不知怎的，定要和他爭這生辰禮。”

    如蘭谷所料，瑰里正慢慢地折回來。她似乎有些不情愿：“傅姆……”

    蘭谷接過女淑手中的帕子，輕輕替瑰里擦去額上的汗珠，道：“一人一支。”

    瑰里仿佛有些失落，卻在弟弟的賣乖下立刻恢復(fù)了興致，牽起弟弟的小手就向前走去。定南見阿姊如此輕易就被自己逗開心了，也隨著她的節(jié)奏在街上蹦噠起來。身后的蘭谷和女淑見此幕，不由得偷偷掩口輕笑了起來。

    四人穿過商行琳瑯的街市，見來往市人不息，人頭攢動。這是大京檔次最佳的東市。在此東市盡是日用物品與手藝活，亦有上好的絲綢衣料，逢年過節(jié)亦有京戲上演于戲臺；西市，而中饋之物為大半，多是牲畜的販賣與釀酒業(yè)的發(fā)展，市人卻是魚目混雜。

    不知是哪里飄來的香甜氣息吸引了瑰里，她抓緊定南就道：“蜜糖。”

    而定南早就饞了，反倒是他拉起瑰里快步向前走去。蘭谷和女淑在后方不斷從人們的肩旁穿過來，見兩小兒愈走愈快，也緊追不舍，內(nèi)心卻是焦急和無奈。蘭谷終于叫了一句：“南兒和姊姊慢些！”

    可此時定南興致正當頭，哪里肯聽她的話，而是拉著瑰里繼續(xù)向前跑去。也不知多少片刻后，兩人終于停在了蜜糖商前，不斷地抹著額頭上的汗。瑰里支著身旁的木柱，喘著粗氣，顯然已無力氣說話。而蘭谷和女淑也急急從后方趕來，女淑方停下，便伸出細長的十指，整理起方才已被擠亂的低髻。

    蘭谷也不責(zé)怪他們，反而是指指不遠處的糖商，遞給瑰里一袋貝幣，道：“去吧。”

    兩小兒快步跑到店門前，瑰里倒出幾個貝幣遞給商家，道：“麻煩兩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