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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璴里跳下馬，將馬繩交與那小侍，便見瑰里向她跑來。瑰里激動地道：“阿姊的技術(shù)實為阿妹之觀止！”

    璴里溫柔地拍拍她，道：“是你衛(wèi)驊哥哥教的。”

    提起衛(wèi)驊，璴里的心還是不覺地發(fā)痛。那個少年，那么好，卻又那般可憐。他就像樹梢上的塵埃，可以俯瞰大千世界，卻又如此卑微渺小，風(fēng)一過便飄揚四方。

    璴里又道：“沒有你的時候，我還很小。我曾到云賀的草原上肆意狂奔。四野都是綠，茂然的綠。我見到了健壯的馬兒，肥碩的羊兒，也見到了進(jìn)行馭馬賽的人們。在那片草原上我結(jié)識了衛(wèi)驊，他當(dāng)時也很小，卻騎術(shù)驚人。”

    璴里不再往下說。瑰里道：“衛(wèi)驊哥哥真的很厲害。”

    璴里將瑰里拉到石階上坐下。二人才發(fā)覺，此時的空氣已漸漸轉(zhuǎn)涼。天邊的黃昏鋪展開來，迎著微微的涼風(fēng)，瑰里此生都沒有置身于如此的柔和愜意之中。遠(yuǎn)處的群山頂著泛著橙紅色的長空，此時顯得格外連綿壯美，壯闊心海。瑰里望向身邊的璴里，竟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憔悴。

    瑰里輕輕推推她，璴里轉(zhuǎn)過頭去，纖長的手指向遠(yuǎn)方的天際，道：“那片山美嗎？”

    瑰里點頭：“美。”

    璴里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是大琰的江山，祖祖輩輩通過努力一點點換來的江山。”

    瑰里沉默了，她此時還不懂這句話的含義。但今天的阿姊，給了她太多震撼。

    璴里輕輕說了一句話：“有時搶奪江山是對的，亦有時是錯的。”

    瑰里道：“怎么了嗎？”

    璴里又輕輕搖了搖頭，見落日將要沉下山谷，便起身，攜著瑰里走上已備好的馬車。瑰里走在她身旁，略顯心神不定。但她速速收回思索，將注意力放到足下。她與璴里并排坐在馬車內(nèi)，阿姊素來都是溫柔安靜的，但今日的表演、以及在石階上她對她所說的話，卻讓瑰里生出了一絲對于璴里別樣的感覺。

    望窗外，殘陽晃動。

    至辟芷院時，已是日入時刻。斜陽灑在大門上，瑰里望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被拉長，仿佛自己也是個大人。女淑開門迎她們進(jìn)院，穿過正院，來到自己的閣間，瑰里便一頭栽在柔軟的茵褥中。今日在馬場的經(jīng)歷，足以令一個八歲的孩子銘記很久。對于瑰里來說，甚至是終身難忘。

    宮內(nèi)圻殿，君王得大戰(zhàn)捷報。

    左相、輔國令衛(wèi)原和太令杞夫呈上文書，已抑制不住一顆激動的心：“稟主上，雍齊將軍的隊伍于賀山與云賀軍交戰(zhàn)，斬敵軍一萬。這……實乃決定性勝利的一戰(zhàn)啊！”

    蕭鏗接過文書，猛地?fù)舭傅溃骸按笊疲　彼^位如此之久，似從來沒有感到若今日一般地暢快。這一仗，他與雍齊精心謀劃，做充足之準(zhǔn)備，終于在奮力逐鹿的長路上邁出了一大步。他可以成為彪炳青史的君王，雍齊也將是一個戰(zhàn)功顯赫的將領(lǐng)。

    但弟弟若是在天看到他所獻(xiàn)身的一仗今日落下勝利的帷幕，希望他可以安下心吧。

    蕭鏗向杞夫道：“云賀主何日入琰？”

    杞夫道：“還請主上擇日。”

    蕭鏗思考道：“那便定于初一，輿都至大京，還是有一段路程的。”

    杞夫行禮遂退。火光映到那半展不展的紙書上，蕭鏗微微笑了。是任云賀主荎驍心深而叵測，他是蕭鏗最強(qiáng)勁的對手，二人幾乎旗鼓相當(dāng)。如今將他的國家戰(zhàn)勝，即便是一戰(zhàn)，蕭鏗都是相信云賀最終會失敗在琰國之下的。結(jié)束此戰(zhàn)，琰國數(shù)十年都不必大大出征，無論是對于恢復(fù)生產(chǎn)，還是充盈國庫、發(fā)展文教、增強(qiáng)國力、穩(wěn)定政局，甚至于是開拓疆域和民族交融，都是一個絕佳的機(jī)會。

    這些年，也會不會是大琰進(jìn)入空前繁榮的時候呢？

    此戰(zhàn)被時人稱作“賀山之戰(zhàn)”。啟衡十一年賀山之戰(zhàn)，云賀元氣大衰，云賀主荎驍下令全國休養(yǎng)生息。

    三月初一，大京宮城襯得格外莊嚴(yán)，蕭鏗早已在四方大殿中正坐以待。四方大殿是琰宮中規(guī)制最高的大殿，將其用以待外主，亦是能體現(xiàn)大琰的誠意。云賀主荎驍被擁著走在直通大殿寬闊的道上，道旁是山海般的兩國軍士，一個個挺拔地立著，場面整齊而威嚴(yán)，共同守著這份肅穆。

    荎驍入殿行禮，遂與蕭鏗對坐。

    蕭鏗微笑著給荎驍沏了杯茶，道：“賀主驍。”

    荎驍也回禮道：“琰王鏗。”

    蕭鏗道：“原上之別，竟已十余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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