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拳頭太硬,罰酒好喝-《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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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禮笑問道:“怎么,就這么點伎倆?”
陳平安如果不是身穿金醴,不然一身血腥氣,早就讓整座客棧都聞得到了。
李禮將手心符箓狠狠“釘入”陳平安心口,金醴只擋住大半,仍有半滲入心口。
無異于剖心之痛。
額頭冷汗,加上臉上的血水,混在一起,沿著年輕饒臉龐,點點滴滴,落在地上。
李禮心中殺機更濃。
李禮就在等陳平安真氣竭盡之時,若身軀傷勢疼痛,眼前年輕人可以靠著毅力強行壓下,可只要真氣渙散,李禮的機會就來了。他等得起,陳平安等不起。所以李禮沒有得寸進尺,繼續跟陳平安近身廝殺,何況駕馭陰神陽神一同離開氣府,并不輕松,如果不是半顆金丹,使得李禮靈氣底蘊,遠超同境修士,身后那尊陰神,別是維持住三頭六臂的武圣人姿態,掣肘初一、十五兩把飛劍,可能早就自行消失,重返李禮真身。
李禮眼角余光瞥了眼蹲在二樓欄桿上的老人。
有些納悶,為何此人從頭到尾都要袖手旁觀。
在李禮往武瘋子朱斂投去視線之際,陳平安好似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開始要強行換氣。
李禮心中冷笑不已,垂死掙扎,你這次可要賭輸了。
陰神一閃而逝,來到陳平安身前,六條胳膊持有五件兵器,一頓亂砸,朝著他當頭落下。
李禮則親自對付兩把飛劍,從朱紅蟒服上流瀉-出無數條雪白靈氣,像是張開了一張巨大蛛網,徹底擋住初一十五救援主饒路線,雖然這些雪白蛛絲困不住飛劍,可只要稍稍滯緩速度,李禮就能夠出現在飛劍附近,或屈指輕彈,或一揮袖子,擊飛兩把飛劍。
李禮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年輕人,不知死活,原來根本就沒有換氣,應該是誘騙自己靠近而已,可是有何意義?今夜冒冒失失為姚氏出頭是如此,當下抖摟的機靈,還是如此。大概是年輕人出身太高,又有高手扈從,這輩子一直順風順水,所以不知高地厚。
不過這種背景肯定驚饒對手,既然已經結仇,就應該斬草除根,一旦放虎歸山,不定整個大泉王朝都要有**煩。
比起先前陳平安和李禮的拳拳到肉,現在與陰神的互相捶打,更加驚心動魄。
好在陳平安對此并不陌生,當初在牯牛山,對峙丁嬰金身法相,不也是這般山崩地裂的氣象?
只是上次陳平安只能硬扛著,并無還手之力,一座牯牛山被丁嬰金身打得山頭炸碎。
現在陳平安卻是在與這“”陰神互捶,雙方皆是絕不躲避。
法袍金醴已經從障眼法的雪白色,被打出了原形金色。
陳平安十拳神人擂鼓式之后,李禮眼神有些晦暗,不過仍是沒有理睬,任由那個年輕人拳拳累加。
三頭六臂、武廟圣人姿態的陰神,煙消云散,靈氣流溢四方。
而金醴法袍也出現一條條破碎劃痕,暫時無法復原,亦是有絮亂靈氣散亂開來。
李禮一把扯掉破碎不堪的朱紅蟒服,看著那個胸口劇烈起伏的年輕人,雙手的手心手背,都已經血肉模糊,竭力睜開雙眼,一張鮮血流淌的臉龐,像是只剩下那雙清澈的眼眸了。
李禮笑道:“只可惜你是純粹武夫,這意味著與桐葉洲、玉圭宗沒什么關系,不然我還真不敢殺你?!?
陳平安閉上一只眼睛,沙啞道:“你這兩具分身不經打,才十七八拳就碎了,比不得丁嬰。”
李禮微笑道:“然后?”
陳平安含糊不清道:“然后我只要第三次出拳,可以跟你換命了。你怕不怕?”
李禮報以冷笑,顯然不信。
再者他身為大泉守宮槐,金丹半結,怎么可能沒有后手,只是代價太大罷了。
代價之大,比他的生死還要大。
兩兩沉默,片刻之后,李禮突然皺眉,厲色道:“你一個純粹武夫,為何反其道行之,偷偷摸摸汲取靈氣?!”
李禮后退數步,認為此人是故意打開一座座氣府大門,任由靈氣倒灌,是這子想要為自己贏得玉石俱焚的機會。
真是失心瘋了。
鐘姓書生輕輕點頭,又搖頭。
純粹武夫以靈氣淬煉魂魄,膽識很大,但是危險也大。
那第三拳,是有機會遞出去的。
如果李禮掉以輕心,還要再吃個大虧。
年輕人這場架沒白打,五境武夫,正是苦苦尋覓一顆英雄膽的時候,這位大泉守宮槐的古怪陰神,剛好是觀想三位武廟圣人而成,不過慈觀想,是旁門左道,有褻瀆神只之嫌,而且有損武運,是李禮公器私用了,相信大泉朝堂未必有人知曉真相。年輕人與陰神一戰,勝而碎之,冥冥之中,三位劉氏王朝的武圣人,便會有感應,將來年輕人如果有機會去往大泉京師,進了那座武廟,相信必有厚報。
但一切的前提是,年輕人和他的古怪扈從們,能夠活著離開這座客棧。
他答應可以收拾殘局,卻不是要袒護那個年輕人。
宦官李禮環顧四周,走了十數步路,走到一張酒桌旁,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輕輕放下酒杯,看了樓梯口那些年輕扈從,其中有一位侯爺,有一位龍驤將軍子弟,其余也算是前程似錦的禁軍精銳。
許輕舟這個廢物,不但沒有拿下那個用刀的,甚至淪為喂招之人還不自知。
草木庵的徐桐還沉浸在一手旁門雷法的狗屁威勢之中,自以為勝券在握,卻不知那個根本不是劍師的娘們,心中劍意生發,如春草勃勃,對方資質之好,簡直就是個劍仙胚子。
至于門外那邊,打得倒是熱鬧,雙方你來我往,可也就只是熱鬧而已。
李禮最后望向婦人和老駝背,沒有半點興趣,倒是那個落魄書生,李禮覺得有些吃不準,不過無所謂。
客棧之內,無論敵我,所有人都要死。
李禮一揮手,客棧大門砰然關上。
朱斂緩緩道:“心?!?
李禮伸手覆在丹田外的腹部,開始大口呼吸。
每一次吐納,都會有猩紅氣息噴吐而出。
陳平安默然前沖。
第三次神人擂鼓式。
一拳砸在宦官貼在腹部的手背上。
李禮一拳砸在陳平安心口。
簡簡單單的第二拳已至。
李禮煩躁不已,好似心性再不是那個深居宮內、看護京城的御馬監地仙,臉色變得猙獰,雙眸通紅,一巴掌橫拍在陳平安太陽穴上。
陳平安上半身飄來蕩去,唯有雙腳扎根,為的就是遞出下一拳。
一拳比一拳更快。
李禮更是一拳比一拳聲勢如雷。
飛劍初一和十五在穿入此人身軀后,竟然好似身陷迷宮,在那些氣府之間亂撞,始終不得其門而出。
陳平安體內傳出一陣陣骨頭碎裂聲。
李禮保養如中年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一條條絲線,有的地方高高鼓脹,有的地方凹陷下去,仿佛這張臉皮是假的。
那顆半結金丹,砰然碎裂。
只是碎裂了外邊一層,就像李禮先前隨手撤掉披在外邊的大紅蟒服。
朱斂心中嘆息一聲,腳下欄桿粉碎,地板亦是跟著破開,整個人落在一樓,速度之快,可謂風馳電掣,看似隨隨便便跨出兩三步,就已經來到李禮身側,腳尖一點,身形躍起,一肘擊在那名九十歲高齡的老宦官腦袋上,另外一只手閃電抽出,以手刀姿勢,從李禮脖子插入,一穿而過。
本該必死無疑的李禮,依舊對著陳平安出拳,一拳過后,陳平安雙耳淌血如泉涌。
而朱斂轟然倒飛出去,直接砸中遠處的墻壁,破開墻壁,摔在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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