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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寫到,蘇曳用不可思議的速度解決了南方湘軍的問題,他的軍隊應該已經北上,請務必小心。
而遠征軍司令收到這封密信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艦隊和運兵船隊已經派出去了,召不回來了。
甚至,就算能召回來,他也不打算召回。
他覺得就算只有兩萬大軍登陸大連灣,偷襲盛京獲得補給,進而偷襲山海關,威脅京城也是可以的。
蘇曳剿滅湘軍之后,兵力至多也只有三萬多了。
兩萬多俄軍,打三萬多蘇曳軍隊,完全有的打。
但是……
久久之后,分兵出去的軍隊,就再也沒有派來信使了,沒有任何消息回來。
這實在是讓人不安。
一直等到了二十幾天后,俄國公使的才派人來信,告訴了這個天大的噩耗。
遠東艦隊,已經全軍覆滅。
兩萬多南下分兵的軍隊,除了五千被俘,剩下也全部覆滅。
頓時間,遠征軍司令和東西伯利亞總督如同雷擊一般,完全不敢置信這個消息。
這……這簡直是天大的打擊啊。
丟掉了這兩萬陸軍,也失去海軍的保護,那接下來的戰怎么打?
……………………
也就是在蘇曳率軍趕到黑龍江前線的時候,俄國軍隊的幾千俘虜也被押送了戰俘營。
以羅曼洛夫男爵為首的十幾個軍官,也被帶到了京城,前去拜會兩宮太后。
當然,他是完全受到禮遇的。
甚至進入京城之后,還受到了過高的待遇,因為他和沙皇同姓,在很多人眼中這就是皇室宗親了。
就如同一開始很多英國人也把蘇曳當成皇族一般,盡管他當時也僅僅只是一個三品官而已。
西太后親自召見了這個所謂的沙俄的皇室宗親。
很快,慈安太后也來了。
兩個人隔著屏風與這位男爵聊天。
文祥作為總理外國事務大臣,在旁邊陪同。
另外,總理衙門派來了兩個翻譯。
雙方進行了一段所謂貴族的寒暄。
“爵士先生,請問在貴國皇帝眼中,我國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西太后問道。
男爵想了一會兒道:“是一個美麗,遼闊,擁有悠久歷史的國家。但也是一個野蠻,腐朽,遠離文明光芒的國家。”
頓時間,翻譯微微惶恐地望向了文祥,這……這也要翻譯嗎?
文祥點了點頭,照常翻譯。
如果換成歷史上的文祥,百分之一千不會這樣做,因為君主不喜歡聽,甚至會遷怒于他。
但,現在執掌政權的蘇曳,就是實事求是的風格。
什么的領導者,就有什么樣的臣子。
于是,翻譯照常翻譯。
頓時,兩宮太后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西太后道:“貴國已經打了敗仗,卻還如此無禮嗎?我國幾千年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又豈是你們這些國家所能了解的?”
男爵道:“自認為模樣,和外人看的模樣,終究是有差別的。”
“有幾種情形,自己認為很好,別人看了都覺得很差。”
“自己覺得很好,別人看的也很好。”
“自己覺得不夠好,但別人卻覺得很好。”
接下來,西太后又是一番辯駁,說得玄而又玄。
她在后宮中,已經算是有文化的了,但是和大儒比不了,這些內容都是提前做功課的。
男爵非常認真的聽,然后道:“太后娘娘您說的話,每一句都充滿了哲學和智慧,顯然最開始說出這句話的人,是經過無數的思考和事實驗證的。這也證明了你們確實是一個古老智慧的國家。”
西太后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但男爵道:“但是,您把這些話組合在一起,反而變得空洞無力了。而且并不貼切眼前的現實,所以我覺得貴國應該先去做事,去冒險,然后再去一遍一遍驗證您口中那些充滿智慧的哲語。用全新的政治、經濟、軍事實踐,重新去驗證古老的智慧,從而得到全新的領悟。”
在旁邊的文祥,已經非常意外了。
眼前這個被俘的俄國貴族,不但聰明,而且還很真誠地交流,完全不像是那個討厭的俄國公使,充滿了面具,狡詐。
接下來,雙方的交流越來越吃力。
因為,男爵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回復西太后了。
她說的那些話,都是表面上很好,引章據典,但實際上胡亂拼湊,言之無物。
認知著實不夠,而且是那種他無從辯駁的那種。
說真的,他還很期待這一次見面了,因為前段時間,他和蘇曳交流了很多很多次。
在他看來,真的就是智慧的碰撞。
蘇曳明明是居高臨下的,但是又站在平等的位置上,進行交流。
銳利,而又包容。
每一句話,都充滿了對對方文明不一樣而產生的寬容度。
很少說,應該,絕對,一定之類,刀鋒一樣的言語。
就是,雙方交談的位置可以很高,但是不會很狹窄,更不會如同刀鋒一般,完全無法立足。
仿佛山頂上的路,雖然險峻,但卻足夠容納兩個人的腳步。
而兩宮太后是事實上的君主,所以男爵覺得這更是一場高端交流。
結果……
東太后還好,她不太懂,就不說話。
而西太后,不太懂,卻強行懂,強行自說自話。
這一番交談,讓這位男爵心力憔悴。
因為他太認真的,哪怕對方說的話再幼稚,他都會很認真地回答,給一個不太深奧,足夠真誠,又不至于太膚淺的回答。
整整半個多小時,西太后準備的功課終于全部用完了,交流終于結束了。
男爵甚至想要擦拭汗水。
慈安忽然問道:“爵士,你覺得現在北邊的戰場會是什么結果?”
男爵松了一口氣。
這……這才是正常問題呀,雖然很直白,但是也不裝。
男爵道:“尊貴的皇太后,根據公開的數據和消息,現在雙方的軍力應該是勢均力敵的,誰進攻,誰吃虧。”
慈安道:“我們兵力是伱們的兩倍。”
男爵道:“是的,太后娘娘。但是我國的陸軍是長時間在歐洲戰場廝殺出來的,貴國的軍隊雖然經過了新式訓練,雖然有最最優秀的軍事領袖指導,擁有非常好的武器裝備,擁有極其高的理論指導,但是戰斗力和我們軍隊還是有差距的。你們軍隊太新了,經歷太少了。”
慈安忽然道:“你,你說的最最優秀的軍事領袖,是……蘇曳嗎?”
男爵道:“是蘇曳郡王殿下。”
慈安道:“你說最最優秀,是指在國內嗎?”
男爵道:“不,是全世界最優秀的軍事領袖,政治領袖。他的很多軍事理論,被改編之后,也引入了歐洲一些高等院校的教材之中。”
慈安太后眼睛放光,我就聊這個,我就愛聊這個。
慈安道:“你怎么知道的?”
男爵道:“我曾經在倫敦讀書幾年,研究過蘇曳郡王的許多理論和事跡。”
接下來,兩個人竟然真的聊得深入起來了。
而且全部是圍繞著蘇曳的。
比如,倫敦人如何看待蘇曳啊。
啊?英國女王也這樣評價蘇曳?
阿爾伯特親王竟然和他關系這么好嗎?
“那個自行車,有這么了不起嗎?”慈安道:“他送給了本宮幾輛,我也不大會騎。”
男爵道:“九江經濟實驗區生產的自行車,已經徹底風靡整個歐洲和美國。”
“那個留聲機,有這么了不起嗎?”
“那個飛艇,有這么了不起嗎?”
“那個電燈,有這么了不起嗎?”
男爵道:“這個電燈,會徹底改變世界。蘇曳王爺撰寫的電氣化理論,被譽為新工業革命的指路明燈,他是一個偉大的科學領袖,未來整個世界的很多產業格局,都可能是在他的指導下進行的。我聽聞他已經遞交了很多內燃機的設計專利,未來甚至會顛覆現在的工業格局,可能會徹底摧毀蒸汽機時代。未來所有戰艦,所有火車,都可能會被取代。”
慈安太后已經完全聽不懂了。
但是,卻聽得興致勃勃。
有些詞句,她是聽得懂的。
比如改變世界,偉大的科學領袖,引領整個世界的產業格局,顛覆工業格局等等。
多么高大上啊。
頓時間,她眼睛里面充滿了星星。
我知道他很了不起。
但是,竟然這么了不起的嗎?
好厲害啊。
不過聊著聊著,男爵發現不對勁了。
太后娘娘,我以為你是和我聊世界格局,聊工業格局,聊科技革命。
結果……你只是在和我聊蘇曳王爺啊?
這里面有……愛情啊。
但是,男爵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反而覺得很浪漫。
畢竟,葉卡捷琳娜女沙皇的情史可是聞名遐邇。
旁邊的西太后,內心卻充滿了懷疑,這個俄國男爵是不是被蘇曳收買了?
否則為何要這樣說蘇曳的好話?而且還用這么夸張的言語?
她生性就是對一切充滿了質疑。
于是,她直接把話題拉了回來,嚴肅道:“所以根據爵士的觀點,這一戰雖然你們損失了兩萬人,但是我們也未必能贏?”
男爵道:“是的,你們想要獲得勝利,非常非常困難。而且一旦入冬之后,我們的優勢會更大。另外,因為之前戰斗的失利,我國皇帝為了挽回尊嚴,也會源源不斷增兵,戰爭會不斷升級,最后甚至會演變成為傾國之戰。我國會派遣三十萬,甚至五十萬大軍前往遠東作戰。俄羅斯人,為了名譽,可以付出所有代價。哪怕是一場毫無性價比的勝利,也超過了充滿利益的失敗。”
接下來,雙方會面結束。
男爵會被軟禁。
因為他被傳為皇室宗親,而且對華非常友好,所以清廷的高層官員紛紛前去拜會,試圖進行論道,折服這個傳說中的俄國皇室名士。
整整半個月后,俄國公使向清廷申請和羅曼洛夫男爵會面。
“這個國家的腐朽,陳舊,真的遠超我的想象之外。”男爵道:“在歐洲一直都在譏諷清國的腐朽野蠻和可笑,我還完全不認同,我覺得出了一個蘇曳王爺的國度,怎么可能會如同傳聞中這般腐朽不堪。但是這半個多月的交流之后,實在無法想象,他們竟然是如此的無知,而且自大。”
“不,準確說,是在某個領域的無知和自大。”
“在他們自己的領域,他們的文化思維還是非常強大的,淵博的,深邃的,并且有完整內核邏輯的。”
“但只要涉及到科學,工業,和世界格局,就完全是無知的。偏偏他們卻覺得自己什么都懂,或者說他們覺得自己的文化理論,能夠精通解釋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
“不懂裝懂,強行解釋,徹底務虛,交流得太痛苦了。”
俄國公使道:“他們覺得就是有一套理論,可以解釋一切,他們稱之為放之四海而皆準。所以我早就發現了,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真正睜眼看世界的,只有一個人。”
“是他一個人,強行拖拽著這個落后的國家拼命狂奔。”
“他試圖把大火燒起來,讓整個國家到處都充滿火種,但至少現在,只要將他消滅,這個國家就會徹底沉淪下去。“
“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就不一樣了。他培養出來的體系,就真的可以發揮作用了,這個國家可能就真的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奔跑了,就算沒有他,也能狂奔了。”
“所以,我需要你和我一起聯名寫信給我皇,一定要竭盡全力,撲滅東邊的這股火焰。”
“增兵二十萬,三十萬,也要徹底將他消滅。”
“否則未來,我們在遠東,將毫無希望,甚至整個東西伯利亞都會丟掉。”
……………………
蘇曳這個真正的主帥到了黑龍江戰場之后,也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但是僧格林沁,卻長長松了一口氣。
“蘇相,您終于來了,您終于來了。”
蘇曳道:“僧王,怎么頭發白了這么許多?”
當初八里橋之戰,他頭發沒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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