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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已經陷入了艱難的階段。
首先俄國軍隊在遭受了幾次損失之后,也開始漸漸正視起自己的對手,不再充滿偏見,進攻也變得謹慎了起來。
但是,蘇曳這個防線建造得還是太嚴密了,太難突破了。
一次次撞得頭破血流。
還有一個比較關鍵性的問題,那就是彈藥量不夠。
這一場戰爭,比想象中來的更早一些。所以俄軍的彈藥儲備量原本就不是非常充足,再加上蘇曳這條防線需要更大的彈藥量進行覆蓋。
所以,俄國軍隊的物資一下子就顯得緊張了起來。
當然了,并不是說現在不夠用,而是說如果演變成持久戰的話,肯定會不夠的。
于是,沙俄軍隊高層就進行商議,討論幾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繼續攻擊眼前的防線,直接把蘇曳的北伐軍徹底擊敗,徹底擊潰之后,再進攻京城。
第二個方案,直接繞過眼前的防線,從背后攻打北伐軍。
第三個方案,徹底繞過防線,不管北伐軍,直接南下攻打清國的京城。
第四個方案,留下一半軍隊,繼續進攻北伐軍,剩下一半軍隊繞過防線,去攻打清國的京城。
然后,關于這四個方案,高層爭論不休。
其實,幾乎所有人都傾向于最后一個方案。
但擺在面前的有一個問題,彈藥量不夠。
如果分兵的話,對物資補給要求就更高了,這里距離清國的京城足足好幾千里。
當時英法聯軍進攻京城,也是先攻占了大連灣和煙臺,囤積了足夠的物資。
之后,又占領了天津城,作為進攻基地。
如果分兵三萬去打京城的話,物資補給實在是太難了。
關鍵是俄國海軍沒有掌握制海權。
“那群海軍,簡直是偉大俄國的恥辱,竟然打不過中國孱弱可笑的海軍,哪怕這支海軍其實是大英帝國海盜偽裝起來的?!?
“我們應該讓圣彼得堡去向倫敦強烈抗議的,英國完全打破了平衡,竟然把自己的海盜軍隊直接變成了中國的海軍。”
東西伯利亞總督心中冷笑,當蘇曳膽敢否認璦琿條約,敢直接向沙俄動武的時候,中國在大英帝國的眼中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半盟友了。
“諸位,我們的外交正處于已經非常特殊的時刻,現在英國還沒有表現出徹底的傾向性,而一旦我們無法打贏這場戰爭,那就麻煩了,到那個時候,英國在遠東的外交政策真的會發生根本性變化,他們真的會徹底武裝扶持中國了,甚至……會直接打破歐洲的戰略平衡?!?
上一次克里米亞戰爭,不尷不尬地結束了,歐洲達成了某種脆弱的平衡。
那也是因為英法一方,沙俄一方打得都精疲力盡了。
如果中國在東邊獲得了巨大的勝利,那么說不定英國在歐洲又要蠢蠢欲動了。
“言歸正傳,我們需要盡快做出決定了,要不要分兵?”沙俄統帥道:“如今清國的京城是最脆弱的時刻,根據情報,只有四萬左右的軍隊,而且絕大部分都是二線軍隊,真正的主力只有一個旅,也就是六千多人?!?
“如果分兵三萬多人去攻打中國的京城,毫無疑問是一定能夠在最快速度拿下的?!?
西伯利亞總督道:“最快,是多快?”
沙俄軍統帥道:“兩天之內。”
西伯利亞總督道:“那還要考慮一個問題,現在蘇曳的三個師主力正在和南方的湘軍大戰。而一旦我們南下進攻京城,他們是不是會立刻停戰,北上支援京城?要知道,在中國是有所謂的大義的。”
因為距離得實在太遠太遠了,所以南方的戰報是沒有傳到黑龍江戰場的,甚至要很久還會傳來。
根據紙面數據,蘇曳南征軍四萬多人,湘軍卻有二三十萬,雙方的矛盾又完全無法調和,根據以往中國的戰例,這一戰起碼要打好幾個月的。
“還有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是有這樣的緊迫性?”西伯利亞總督道:“中國的西北叛亂,愈演愈烈,左宗棠的西征軍不知道還要打多久,至少兩三年左右?!?
關于這一點,蘇曳的參謀部,也有一定的計算。
甚至,開會討論過很多次。
按照歷史上,左宗棠先是平叛陜甘,而后就再也沒有余力了,而且西北那些軍閥選擇了投降,并且為清廷拱衛西北,阻擋疆域的叛軍。
之后足足過了許多年,左宗棠才再一次去平叛疆域。
而這一次不一樣,左宗棠不接受軍閥保持完整性,所以也基本上意味著不受降。
那么光平息陜甘就不夠了,還需要殺入疆域,將那里的叛亂徹底平息。
徹底一勞永逸。
所以,兩三年真的是需要的。
相較于歷史,左宗棠真是幸福太多了,強大得多的軍隊,三倍的西征軍,絕對的中樞支持,充裕的軍費。
“而蘇曳南征軍和湘軍,恐怕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所以就算打贏了南方大戰,蘇曳軍隊也無力北上支援黑龍江戰場了,所以完全可以不必冒險,不必著急?!蔽鞑麃喛偠降溃骸巴耆梢源虺志脩?。”
“持久戰?”沙俄統帥道:“我們整個西伯利亞的人口只有區區二三百萬,供應大軍的糧食都已經非常勉強了,至于彈藥等其他物資,都需要從萬里之外運過來,我們拼得起這個消耗戰嗎?”
西伯利亞總督道:“如何拼不起?我們距離核心區很遠,難道中國軍隊就距離得近嗎?雖然戰場在清國境內,但是距離他們的京城也足足好幾千里。清國的直隸行省以北,也是荒無人煙的,也是沒有補給的。我們在西伯利亞好歹還有幾百萬人口,清國在整個關外才有多少人口?不比我們在西伯利亞多多少?!?
一個俄國人,當然不會知道清朝在東北的人口,此時大約三百多萬左右。而且相當部分人口,都在盛京方向。
黑龍江將軍治區,吉林將軍治區,人口真的是少。
“而且,論工業能力,我們遠遠超過了清國,所以拼消耗戰的話,我們遠遠超過清國。”
于是乎,最高層還是出現了完全不同的意見。
西伯利亞總督,覺得應該打持久戰。這當然是出自于他自己的利益,越是打持久戰,軍隊就來得越多,物資就運來的越多,那他這個東西伯利亞總督的權力就越大。
而且,如果采取分兵的話,他勢必要留下來,帶領另外三萬人去啃黑龍江防線,很難有具體突破。
而遠征軍統帥去打下京城,那功勞就大了。
一個代表西伯利亞的本土利益,一個代表圣彼得堡利益。
這一場高層會議,不歡而散。
而接下來,這位圣彼得堡來的統帥和西伯利亞總督進行了密談。
“總督大人,我們不能小看我們的敵人,你說蘇曳的南征軍和南方叛軍會同歸于盡,會兩敗俱傷,然后無力北上支援黑龍江戰場,這實在是太樂觀了?!边h征軍統帥道。
西伯利亞總督道:“悲觀者正確,樂觀者取得勝利?!?
遠征軍統帥道:“這恰恰證明了我的話,悲觀者為何會永遠正確?因為他們不敢犯錯,不敢出擊,不敢冒險,所以當然不會犯錯。但只有敢冒險出擊,才能獲得勝利?!?
“內核悲觀,行為樂觀,才是正確的。”
西伯利亞總督道:“將軍,您果然是在歐洲呆得久了,所以已經是半個哲學家了?!?
遠征軍統帥道:“您就別取笑我了,時間寶貴,我們就采用比較直接的交流方式如何?”
總督道:“當然?!?
遠征軍統帥道:“您覺得我們分兵,您率領三萬人,能夠牽制住中國的五萬北伐軍嗎?”
總督想了一會兒道:“可以。”
遠征軍統帥道:“那您覺得我率領三萬人,繞遠路去襲擊中國的京城,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攻破京城嗎?”
總督想了一會兒道:“也可以。”
遠征軍統帥道:“那為什么不呢?”
總督道:“你有沒有想過,真到那個時候,你們可能會長期被困在中國的京城?!?
遠征軍統帥道:“我們抓住中國的太后和皇帝,進行威脅,不怕蘇曳不妥協,我們又不是要占領清國的京城,只是要割讓遠東的土地,割讓旅順港口而已。”
總督道:“那如果太后帶著皇帝逃跑呢?”
遠征軍統帥道:“那我們就用圓明園,紫禁城來威脅,如果蘇曳不答應的話,我們就把圓明園,紫禁城全部燒了,再不妥協,就開始在他們的首都進行屠殺,又或者扶持傀儡政權。”
“總督大人,不要考慮得太過于長遠了,而是應該避免最壞的結果。”
“而最快的結果就是,蘇曳快速解決了南方的問題,率軍北上支援黑龍江戰場,屆時我們才是真正麻煩了?!?
“或者再退一步說,我們還可以占領他們的盛京,占領他們的旅順,對于整個關外重要城池,我們強行進行武裝占領?!?
總督道:“如果那樣的話,就會徹底激怒英國,他們說不定會直接派兵幫助清國作戰?!?
遠征軍統帥道:“那是我們應該考慮的問題嗎?總督大人?那是圣彼得堡的任務,而不是我們的任務。我們的任務,就是眼前這一場戰役的勝利。”
“我答應您,我率軍拿下劫掠清國京城后,至少分給您的總督府不少于二百萬兩銀子的繳獲。另外,未來真的割讓了清國的領土,成立遠東轄區,我在圣彼得堡支持您作為東西伯利亞兼遠東總督?!?
東西伯利亞總督道:“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遠征軍主帥道:“您還考慮什么呢?”
東西伯利亞總督道:“您放心,我這次真的不是討價還價,而是站在俄皇的利益上,深邃地思考這個行動的正確性,兩天之內,我一定給伱答案。因為這里面的挑戰實在太大了,其中光補給就非常麻煩。”
遠征軍主帥道:“我等待您的好消息?!?
但是,僅僅一天之后,東西伯利亞總督就給了遠征軍主帥回復。
愿意分兵!
然后,俄國軍隊開始積極準備。
足夠多的馬車,足夠多物資,而且想辦法讓俄國剩余海軍隔著一定距離,在海面上支援南下的分兵。
…………………………
武昌!
曾國藩是萬萬不愿意見趙烈文的。
他在腹內打了很多草稿,想要對趙烈文說的話。
甚至,還把它寫在了紙上。
因為趙烈文回到蘇曳身邊后,肯定會得到重用的,這個香火情就很重要了。
結果翻來覆去寫了很多遍,最終還是一把火燒了。
“去把趙烈文放了,送他回九江?!痹鴩铝畹?。
他的兒子微微一愕,然后躬身道:“是。”
然后,他直接就要出去了。
曾國藩又道:“曾紀澤,如果不考慮其他任何緣由,你想要從事何等差事?”
曾紀澤道:“想要出國,到外面看看?!?
曾國藩道:“這樣啊?!?
然后,他揮了揮手道:“去吧?!?
“對了,釋放趙烈文的時候,什么都不要說,更不要說求情的言語,別讓人看輕了。”
曾紀澤道:“是!”
曾紀澤帶著令牌和手書,前往某個秘密監獄。
“奉大帥之命,釋放趙烈文。”
看管趙烈文的將領不由得一愕,大帥不是說過,要將趙烈文戰前斬首祭旗的嗎?
不過,他什么都沒有說,而是認真檢查曾國藩的手令,還有令牌。
當然,最關鍵的是眼前此人是曾國藩之子。
“是!”
然后,趙烈文被秘密釋放,在某個小碼頭,登上船前往九江。
臨別的時候,曾紀澤確實一句話都沒有說,而趙烈文也一句話都沒說。
心中,確實稍稍有些復雜的。
一方面覺得,曾國藩真是虛偽。
主動釋放他趙烈文,就代表妥協,但是不說半句軟話,又代表他端著架子。
此人,真的是抗爭不徹底。
妥協,也不徹底。
但是嘛!
如果一個人就這樣端著,一直到死。
那……那也有一點點了不起。
……………………
李鴻章,李瀚章兄弟,在書房內靜靜對視。
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兄長,你可知道,我為何一直反對投降蘇曳嗎?”李鴻章道:“盡管蘇曳當時罷免我江蘇巡撫的時候,是想要讓我進入招商局的?!?
李瀚章道:“為何?”
李鴻章道:“蘇曳不喜歡我,他甚至很反感我,盡管他沒有說出口,但我卻能感覺得出來。如果他進京只是內閣首相的話,那他不喜歡我也不是很要緊。但是……這個架勢,他顯然不僅僅只是一個內閣首相啊。他讓我進招商局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又厭惡我,又稍稍肯定的我才華,想要一定程度上用我?!?
李瀚章道:“蘇曳一開始也討厭沈葆楨啊,現在卻成為了蘇曳的第一心腹?!?
“不一樣?!崩铠櫿碌溃骸拔腋杏X蘇曳討厭我更加深邃,而且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我做不到像沈葆楨這樣?!?
李瀚章道:“當時沈葆楨面臨絕路,而我們當時沒有面臨絕路。當時蘇曳還弱小,沈葆楨作為一省大員投靠,那是雪中送炭。而我們現在,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
接著,他又道:“曾大帥召彭玉麟去了黃鶴樓談話,接著又私下見了李續賓和曾國荃等人?!?
李鴻章點了點頭道:“嗯。”
李瀚章道:“沒有找我們說話,要主動去見他,探一探風聲嗎?”
李鴻章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要了,這個時候離得遠一些,更加主動?!?
“我們兄弟二人,本就不是湘軍的真正嫡系,頂多是半路夫妻?!?
李瀚章痛苦地皺眉,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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