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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三樓的包廂已經(jīng)滿客，李平安只能在一樓，與相熟的客人拼桌。

    “娘希匹，這兩回殺了幾百幾千個官兒，怎么京城有錢人還這么多？當(dāng)真是和野草一樣，殺一茬，又長一茬！”

    李平安心底暗罵，面上笑嘻嘻，與同桌客人評頭論足。

    臺上姑娘舞姿嬌媚，臺下客人連聲叫好，一切與去年、前年、大前年并無不同，仿佛術(shù)士案、謀反案根本不存在。

    殺多少人無所謂，只要我沒死就及時行樂。

    忽然。

    名喚劉波的客人嘆息道：“前些日輝叔死了，前兒本想去吊唁，結(jié)果家中沒人，據(jù)說在鄉(xiāng)下辦的喪。”

    李平安眉頭微皺：“怎么沒發(fā)喪貼啊？”

    輝叔是坊間相熟的長輩，其子在天牢當(dāng)值，亦與李平安關(guān)系頗近，死了定會發(fā)喪貼通知吊唁。

    “全家都死了！”

    劉波嘆息一聲：“據(jù)說是那天夜里，有賊人趁亂劫掠，輝叔家運(yùn)氣差……”

    李平安聽到這個消息，沉默了許久。

    “又走了個相熟的人！”

    人的一生，總是不停的告別。

    前些日還遇到輝叔，聽他說兒子將要升職，過些日就擺酒清客，誰曾想轉(zhuǎn)眼就沒機(jī)會了。

    李平安問道：“怎么去鄉(xiāng)下辦喪？”

    “還能怎么回事，家產(chǎn)讓同族瓜分了，舍不得花錢在京城辦唄。”

    劉波連喝了幾杯酒，有些微醺。

    心中郁氣憋不住，起身一手端酒一手向前探，腳踏丁字步，腰背微向后靠，拿了個唱腔。

    “講什么欲把廊廟挽，空懷壯志未除奸，嘆什么生死離別遭危難，舉目四顧心茫然……”

    一段唱下來，調(diào)正腔圓，竟然不輸富春班的角兒。

    同桌的客人紛紛叫好，這段戲講的是大乾太祖，遭地方官吏陷害流放，不得不造反的故事。

    沒人注意到同桌的落魄書生，低頭默默喝酒，眼底閃過兇光。

    李平安喝了壺酒，感覺很是寡淡，臺上的姑娘也不甚合眼，熄了徹夜批判的心思。

    回到殮尸房，練了幾趟鐵布衫，出了一身汗方才暢快。

    “還是有些看不開！”

    這幾年生生死死見多了，自詡已經(jīng)徹底冷漠，今兒聽聞輝叔全家噩耗，忍不住心生戚戚。

    人不會看史書、報紙上死人而傷心，相熟的忽然暴斃，還是慘烈的滅門案，很難置若罔聞。

    許是物傷其類，許是無奈嘆息。

    ……

    寒風(fēng)凜冽，白雪紛飛。

    京城披上了一層銀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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