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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大街上的餐館開了關,關了開。有西洋菜,有南洋菜,還有東洋菜,數不勝數啊。還記得我當年第一次吃西餐是在德大西菜社,那時候才是民國二年,那時候我還是小伙子呢,跟你一樣,吃肉就是狼吞虎咽,平白叫人看了不少笑話。現在是民國二十七年,這一晃眼就是二十五年過去了啊。”
林鴻遠一身青色長衫,寸頭白茬,身體枯瘦的要死樣子。他脖子上圍著白布,左手刀右手叉,流氓裝紳士,豬鼻子插大蔥的裝象。
對比之下,王言用叉子叉起盤子中的牛排,一口下去就是老大一塊的半月牙印,拿著白布擦著嘴角的油漬,還大口的喝著老東西帶過來的名貴紅酒當水順食的樣子,就有些像鍋里的蒼蠅了。
“阿叔,我倒是不那么認為。當年你吃西餐有人笑,現在你再同當年那般吃西餐,應該不會有什么人笑的。就好像我現在一樣。”王言偏過頭,對著隔了兩桌,正在同人小聲說話的一個戴著眼鏡的胖子哎了一聲:“那位戴眼鏡的胖先生,沒錯,就是你。你說我吃西餐的樣子文雅嗎?”
說話間,他又是叉起肉吃了一大口,就那么嘴里鼓鼓囊塞,嘴角滿是油漬的,笑瞇瞇的看著那位無辜的胖先生。
他們倆人吃飯的一圈都是沒有人做的
胖先生一點為難的樣子都沒有,連連點頭,甚至豎起了大拇指:“當然,我敢說,您王隊長的吃相,就是最好看最文雅的。我覺著就是吃才好,在座的各位,大家說是不是啊?”
在無關人等娘希匹,小赤老的腹誹中,胖先生先是學著樣子吃了一口,接著他的目光掃視著關注這里動靜的所有人。
一時間,大家都說王隊長的吃相文雅、好看,西餐就該那么吃。甚至還都如同王言一般,拿著叉子叉起肉,上去就是一大口。
“老板,這里的這些人吃飯都算我的,盡管吃盡管喝。給家里人打包一些也可以,當我請大家吃飯了。不過先說好,別拿我當冤大頭,不然如此好事成了壞事那就不好了。”看了一圈,王言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位胖先生,你很不錯。以后在法租界遇到了難事,可以到捕房來找我。”
沒有理會旁人的吹捧,王言笑呵呵的看著林鴻遠:“看吧,阿叔,都說我吃相文雅又好看。”
“天狂有雨,人狂有禍,你呀,就是不知道低調,這樣下去,是會招災的。”
王言搖頭一笑,不想跟這老東西打啞謎,我行我素的吃著東西,開口說道:“阿叔,今天陳江流找我們幾個隊長,說他年歲大,不中用了,想要退下去享受生活。這件事,阿叔知道嗎?”
“知道,昨天他就想找你,只不過你身體不適提前回家。這才把電話打到了我這里,那之后我才給你打的電話。”
王言點了點頭,狀若不在意的樣子問道:“阿叔有什么指示?”
“哪里有什么指示啊,只是舍了老臉,給老朋友說說好話。”見王言不吭聲,他繼續說道:“這老家伙的意思相信你也聽明白了,他跟我說了,上海越來越亂,不想在上海呆了。打算帶著一家老小,跑去港島那邊躲一躲。依我看啊,老家伙這些年也不容易,對你呢也是多有關照,這些年替你扛了多少雷,挨了多少罵你是最清楚的。所以你就給他那老臉幾分面子,他要的也不多,五十根大黃魚而已。”
一根大黃魚是十兩,一兩等于兩盎司,一盎司是三十美刀左右。所以這五十根十兩金條,價值就是三萬美刀。這年月美刀非常硬,購買力非常強。這么一筆錢,足夠陳江流那個老家伙舒服許久。算上過去幾年撈的錢,基本上到死無憂。
這錢確實不多,老家伙也還算有數,沒有狠狠的敲他。相對來說,就算他不用這老東西推薦上位,而是走洋人領導的路子,要花的比這些多多了。而事實上,即便王言必定升探長,即便他已經坐到了探長的位子,也還是要給洋人領導掏錢,盡管他做生意的的份子中已經有了那些洋人領導的分紅,但升職紅包是一個很好的增進感情的方式方法,不給也得給。
“可以,阿叔都發話了,我這個做弟子的自然沒有拒絕的份。”王言點頭認可,而后又拿起桌上的白圍嘴擦著嘴巴,繼續問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不過阿叔,今天陳江流問我們的問題很奇怪啊,他說日本人勢大,讓我說說看法,我想是不是日本人已經找過他了?要不然憑著他那個守財奴的樣子,肯定是不會放手探長位子的,還請阿叔給弟子解惑。”
“你想的沒錯,就是日本人找了他,所以他這個貪生怕死的老家伙就退位了。”林鴻遠嘆了口氣:“其實日本人不光是找了他,也找了我,此外張小林也給我遞了話。以前還行,安安穩穩的賺錢,但是現在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張小林借著日本人的勢如日中天。不光如此,他們還扣了我兒子。我們家里可就是那一根獨苗,你說我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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