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詩曰: 渦河岸畔鼓聲動,青石山前戰(zhàn)事生。 英穆巧施雷火計,同馳馬陵再相爭。 話表婁小雨教人回馬陵泊請莊浩前來助陣,施計斬得召忻,莊浩亦槍挑高梁。云天彪等眾將在陣上見召氏夫妻殞命,心驚膽裂。正躊躇間,宋達乘此良機,招動令旗,教陣后埋伏的兵馬一齊殺出,勢不可當。官軍亂了陣腳,忙忙似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wǎng)之魚。云天彪不敢戀戰(zhàn),率眾將敗走。馬陵青石軍趕殺了一陣,婁小雨恐再有埋伏,令都還時,也拿得官軍遺棄的甲械馬匹無數(shù)。 云天彪吃這一場敗仗,勉強聚集殘兵,眼見離京時所率六萬人馬,今已十損七八,遂仰天嘆道:“吾一生殺敵無數(shù),縱有折損,亦不過略傷一二。孰料今日奉天子圣諭,興師討賊,卻接連為賊所敗!”環(huán)視手下將官,除劉慧娘、孔厚外,止余風會、龐毅、歐陽壽通、唐猛四個,并兼曾虺、張為棟二人——袁憲已回淮陽軍去了。又思云龍大仇未報,神情沮喪。眾將正待來勸時,忽有本營官兵飛馬來報:“賊人趁我軍出營交戰(zhàn)時,別遣一支軍馬奪了大寨。”孔厚惶恐道:“不好,召家夫婦的女兒尚在軍中,只恐亦命喪于賊人手里!”天彪聽罷,胸中一口氣未曾透得出,就馬上暈了過去,眾人急忙來救。慧娘自做主,令往青石山東北方去設新營,待孔厚為天彪醫(yī)治。新寨少糧,又命李東保前去附近州縣征調(diào)。 話說馬陵青石軍得勝回山,莊浩令謝順擺上王鐵樹、曹崇坦、孟子程三人靈位,親提高梁首級置于靈前,與謝順放聲痛哭,祭奠三人。陳星亦提召忻首級,同馬陵、青石眾頭領一齊祭奠為召忻所殺的諸將。事畢,婁小雨嘆道:“今番終得除去這夫婦二人,我尋思云天彪麾下將官,善戰(zhàn)者已是寥若晨星。只是劉慧娘詭計多端,想必又要賣弄些器械上的本事,須小心提防。”遂令楊文軒暗領一隊步軍,悄然近至官軍營前,細細窺探。 又見朱珂令、袁梓鵬二人捉得一女,上廳前來報:“于云天彪營中捉得這個小娘子,自稱是那賊夫婦的女兒,特交兄長與軍師發(fā)落。”婁小雨見那召小姐,年紀不過二八,長的也略有些姿色。這召氏平日里被高梁當寶貝一般待著,如今花容失色,癱在地下,倒也令雨菲生了幾分憐憫,暗思道:“她雖是仇人之女,卻無甚罪過,今番亡了父母,亂軍中又受了驚嚇,難使人棄之不顧。”便叫毛振宇連夜送回馬陵泊收管,不許欺辱。眾頭領都只道是要送與陳明遠,且方才祭奠眾將,召氏未在,尚不知父母陣亡,故無多言。毛振宇亦是小心送去,更分付嘍啰不許多嘴。有詩為證: 兵罷遷旗掩戰(zhàn)圖,軍行仁義撫遺孤。 可憐冤業(yè)無由釋,終教陰神遣淚珠。 且說楊文軒領了軍令,每日窺視官軍動靜,一連數(shù)日不曾有甚么分曉。直至重陽這日,天方亮時,文軒探得一伙官兵出營來,各執(zhí)器具,望青石山方向直走了十一二里。文軒只覺蹊蹺,自思道:“看那鳥官軍多是手持鋤鏟鎬鍬等物,不知他要掘甚么。”遂領嘍啰悄悄跟去,早又見著一伙官兵,正在那里填塞土坑,當下兩邊換班。文軒暗喜,大喝一聲,手持熟銅锏當先殺出,眾嘍啰一發(fā)都上。那些官軍吃這一嚇,更無還手之力,腿快的都逃走了,慢的盡吃殺了。 楊文軒喚過嘍啰,將那土坑掘開,望里看時,乃是幾個五寸正方鋼匣,各連著數(shù)個大小機輪,兀自在轉(zhuǎn)動。楊文軒大笑道:“幸得俺軍師高見,那劉慧娘果是要用這鳥東西來埋伏我們。”本待要毀,轉(zhuǎn)念想道:“只是不知這是甚么,不如取回山寨,教軍師認上一認,少不得能為我軍利器。”便令眾嘍啰都下去,待將那鋼匣取出。卻說嘍啰們都下到坑里,將要動手時,都叫道:“楊頭領,這東西尚還發(fā)著響哩!”文軒道:“這般稀奇,且待俺看看!”就要下去,又聽嘍啰大叫道:“下面鋪著火藥,藥線燃了!”文軒大驚,急轉(zhuǎn)身走時,地雷炸發(fā),直把文軒轟飛數(shù)丈開外。坑里的那些嘍啰,盡行化為灰燼。曾有詩嘆楊文軒道: 佛前自許酒肉腸,從來江湖醉金剛。 凡胎雖逢雷火厄,忠魂依舊渡天堂。 劉慧娘與云天彪在營中聽得遠處聲響,笑道:“賊人中計矣!”原來劉慧娘天生慧眼,楊文軒是個粗鹵的漢子,豈無疏漏?早吃她瞧得親切,暴露蹤跡。慧娘與天彪獻上鋼輪火柜之法,誘文軒去追。文軒所見那伙官兵,專是誘敵的,彼處官兵,見后一隊來時,開好機括,專待文軒中計。天彪贊道:“此物甚妙,來日可多布置些,以取賊人性命。”慧娘道:“不可,婁雨菲精細,這鋼輪火柜與那陷地鬼戶一般,賊人吃了這虧,今后交陣時定會先防備,布下掘子軍。如今我營寨又臨近渦河,賊人更易掘水淹火藥,且待媳婦再想別法。”眾人又商議了番軍事,各自散去。 劉慧娘本要回帳,卻見李東保至,乃問道:“附近州縣何時接應糧草來?”李東保道:“夫人不知,原來朝廷為聯(lián)金滅遼,各處糧草抽調(diào)甚多,遠近州縣府庫早無多少余糧。小人據(jù)理力爭,方才求來一二千石米面。”慧娘皺眉道:“杯水車薪耳。”東保又道:“小人還打聽得,朝廷里兩月前已有話說,山東云公田收獲頗豐,教我等可于那里調(diào)糧。”慧娘大驚,便道:“這必是那李邦彥所言,他雖與公公不睦,然我等如今出征在外,豈可如此!”忽見東保面有疑慮,忙改口道:“監(jiān)丞且去休息,我自有計較。”這李東保雖不知云公田情形,卻也猜出三五分來,斗膽道:“夫人不必煩惱,既是大軍缺糧,可先于遠近大戶處催調(diào),以解燃眉之急。若乘此再破賊軍,饒是朝廷李相處,也不敢為難我軍。”慧娘無奈,只得道:“此不失為良策,權(quán)由你代勞。只是文書須當一一足備,不可強逼。”東保自是答應了。 事畢,李東保離了劉慧娘,轉(zhuǎn)去曾虺帳內(nèi)。曾虺、張為棟二人見李東保到,一喜一怒。曾虺先笑道:“賢弟,三哥處有書信到此。”原來袁憲自離了云天彪,回至賀太平處,徑去見吳天鶚,訴說前事。天鶚聽了,笑道:“他兩個在彼,倒也是好事。遙想當初聚義,七弟最喜看殺人,八弟又為西法所迷,一別數(shù)年,真?zhèn)€想殺我也。”袁憲道:“先不說這,三哥可喚四哥、五哥并熊弟來,共商那李東保的事。”天鶚直把頭搖:“熊弟顢頇無知,又非我們十杰之數(shù),與他報仇,也便罷了。年、海二弟,亦都是莽撞無禮的人,前番不聽我言,得罪了金、韋、李三位將軍,若教他們知了,必然又壞我事。”袁憲似省非省,問道:“李東保實是個無才無德的腌臜畜生,我自翻悔點撥了他,反教他起勢,得了我們把柄。他又敢直呼俺肥頭蟾,恨不得登時將之千刀萬剮,方泄吾恨!三哥要這搗子何用?”天鶚勸道:“賢弟莫氣,此人重利,反倒容易牽制,防他用他,都在我一念之間。卻喜云天彪處將佐折損的多,劉慧娘那賤人又不喜曾、張二弟,他們可用之人,不過雙掌之數(shù)。你仔細思來,待到他兵馬折盡,豈不是我西山得利之時?”袁憲點首,復問道:“只是七哥與八哥在彼,勢單力薄,如何是那兩伙賊人的對手?”天鶚笑道:“你回得晚,不知張郡王前些日子里有文書傳來。” 看官聽說,自六月里康捷傳達遼金那里戰(zhàn)事后,張叔夜等又隨金人多番征戰(zhàn),因見金軍一路勢如破竹,本部軍馬雖亦得功勞不少,不過是教金人如虎添翼耳。嵇仲因恐金軍強橫,日后生出謀取大宋江山之意來,遂多次上書朝廷,一面力求多發(fā)錢糧軍卒,護佑邊關。一面不斷向金主請辭,只欲早早班師,除滅馬陵泊,方可全力備御金國。吳天鶚與袁憲相說了,就道:“依我之見,張郡王不日便回。現(xiàn)如今云天彪勢弱,必有援軍,我們可乘機以手足情義為名,調(diào)去那里相助。待到那時,你我在外,李東保在內(nèi),劉慧娘縱是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制不得我等。”袁憲鼓掌稱道:“三哥妙算!”正是: 侵更歷漏氣彌厲,何由僥幸休須臾。 卻說李東保讀罷吳天鶚的書信,看那信中寫的無非是些仰慕已久,許他入伙的言語,又在最下面細細寫道:“原有兄弟二人不滿,天鶚已使好言安撫,只待李監(jiān)丞立下功勞,必可絕了口舌。天鶚若負監(jiān)丞,天地不佑,當死于小人之手。”東保深思道:“甚好,他們自有把柄在我手,量也不敢如何。”遂向前與曾虺深深作揖,訴說衷腸。曾虺歡喜。 只見張為棟冷哼一聲,道:“看三哥面上,不好再言語些個。然你本無德無行之人,我早晚定逐之!”李東保心中含怒,卻不發(fā)作,陪笑道:“哥哥莫要見怪,我既入伙,當是自家人,那楊侍郎的事,決不與忠智一品夫人說。”反激得張為棟面脖通紅。 李東保又與曾虺說了征糧一事,曾虺道:“天底下那個不聞那云公田的好處,放著那里不用,卻要去借?”東保搖首道:“內(nèi)中必然有些蹊蹺,卻不是我等須計較的,只管去搜刮遠近錢糧。”曾虺正愁閑悶,跳將起來道:“俺許久不曾發(fā)市,這番不必悶出個鳥來了!”張為棟急道:“天兵在此,豈能戕害百姓?”東保悠悠道:“古人云:‘毀家紓難。’朝廷既來剿賊,好百姓自當傾囊相助。那個若是不愿,以定是通賊!”不再理會,伙同曾虺,點齊人馬,打著兩面大旗,一面上書“常勝”二字,一面上書“常捷”二字,就周邊村縣,到處搜刮。若是小村,老少不留;若是大縣,曾虺必手刃些個無辜百姓,逼催城內(nèi)獻糧。紙面上文書備齊,縱使叫屈,見說是越國公的軍馬,誰敢做主? 曾虺一時殺得興起,又令縣官緝賊,那縣官沒奈何,只得胡亂捉些無辜乞丐充數(shù)。可憐這些丐者,落在曾虺手里時,輕則挖目斬首,重則抽腸碎尸,比上山落草時更狠了三分。李東保亦縱惡行兇,召集惡少,強擄民財。曾虺見狀笑道:“兄弟本是讀書人,怎也使出這般手段?”東保道:“兄長莫不知‘明師之恩,誠為過于天地’乎?論起殺人,哥哥方是我?guī)熈ǎ 痹硵[手道:“賢弟差矣,為兄雖喜殺人,卻比不得我那兩個胞弟。他自在大金國界謀生,若是見了,你們也當互為知己。”二人一連劫掠數(shù)日,斂得錢糧無數(shù)。正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