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詩曰: 構反忠良謀暗舉,偽托恩義代金鑾。 馬陵未若梁山水,蓬萊得見亦徒然。 卻說熊鐸在演武廳上鬧起,不顧祝永清夫婦二人安危,把鋼釘錘迎頭砸將來。只見一人大喝聲:“不得無禮!”掄起大刀,以刀背相撞鋼釘錘,霹靂一聲,好似巨靈神劈山一般。祝永清定睛看時,卻是吳天鶚擋在面前,大刀轉砸入地。熊鐸戰的風了,只待再舉錘,叫道:“三哥休攔!”轉眼又看一員猛將,手持獨足銅人,亦來救援,正是哈蘭生。哈蘭生自負天賜神力,欲與熊鐸比個高低。兩般軍器相碰,迸出火光。蘭生暗道一聲:“好個蠻子!”又贊吳天鶚方才無恙當住此人一錘,必然膂力非常。 這熊鐸原是好廝殺的,見哈蘭生軍器奇異,遂撇了祝永清,高叫道:“來來來,老爺與你并個三百合。”早吃吳天鶚在臉上猛打了一掌。吳天鶚罵道:“殺才!尋常比武,怎能使出往日性子?還不快與飛衛夫人同哈總管,并祝將軍陪罪罷!”熊鐸吃吳天鶚這一掌打的懵懵懂懂,只知他發怒,不得已低頭道:“哥哥說的是。” 云天彪、陳希真兩個本見熊鐸發昏,原是急張拘諸,幸得吳天鶚制住熊鐸,勉強放下心來,都上前道:“到底年少,不知輕重,萬幸未傷及性命,休再怪他了。熊壯士的本事,老夫知了。”陳麗卿不顧臟污,扶起祝永清來,方顯夫妻情深。麗卿深謝吳天鶚解圍相救,天鶚只道都是朝廷之人,何分彼此。卻見他掌中盈血,乃是為阻熊鐸,震裂虎口所致。吳天鶚覺察,笑道:“吾弟如此沖撞,為是他打小沒了娘,有失教養,如今又沒了哥哥,只好由我照料。乞請念在其情可憐,還望諸位相公海涵。”眾將本就喜歡吳天鶚為人,又見他好義氣,今個為救祝永清兩個受傷,也不好多怪罪于熊鐸。 陳麗卿便做主,令叫府中下人引吳天鶚前去醫治。吳天鶚拜謝了,將臉一轉,沖著祝永清笑道:“祝兄大難不死,必有后祿,則請先往沐浴更衣,次后小人親自登門陪罪。”祝永清吃他這一說,羞憤不已,只恨不得一口水吞了吳天鶚。渾身血污糞尿,那有往日玉山郎的模樣,正是自家狹隘的苦報。熊鐸反是不嫌腥穢,隨手拭去臉上臟污,又問李若麟道:“這場是俺廝殺贏了,可有甚封賞?”李若麟白了他一眼,拖拽著隨吳天鶚走了。 那邊云龍與劉慧娘夫妻二人見了此景,心中暗自慶幸。云龍私謂劉慧娘道:“表兄好癡,何苦為難那吳天鶚。如今他以德報怨,念我適才亦有刁難之舉,著實慚愧。”劉慧娘道:“不錯,若是他偏要同玉山兄斗,止余你和那使錘蠻子,今日之辱,丈夫能脫否?”云龍嘆道:“娘子說的極是,我與吳天鶚交手時,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也敵不得此人,虧得他有心全我顏面。表兄性狹,不是好事,來日我當同吳天鶚一道前去,主張二人和解,同心同德,千萬莫要做個對頭。”卻見慧娘不言語,若有所思。云龍又問她,慧娘沉吟道:“今日之事,可見那熊鐸并非善類。其兄熊袞,丈夫可還記得?他本是梁山招賢堂處頭領,因調戲賊妻,被宋江下令追殺,故逃奔我軍。其人形容丑陋,又有三分狡智。我原因此不喜,欲要斬他,教孔叔叔勸了。不想如今又撞著其弟,亦是兇頑,不亞熊袞,日后以定是個禍患。今番若非哈總管與吳天鶚,豈不壞了玉山兄和卿姊姊的性命。”云龍點首,又道:“奈何比武廝殺,素來是刀槍無情,表兄二人既無傷損,不可壞了朝廷之名,要人道我等拒絕賢路。且熊鐸又是為兄報仇而來,本事亦高,于情于理,也不當逐了此人,去壞了秦檜一派的面皮。”劉慧娘笑道:“那秦檜不過一個學正,算得甚么?終究是艾大金的奴仆。饒便是艾大金來了,見了你我,也無禮不得。”云龍道:“娘子錯矣,艾大金乃是定國公的心腹,目今張仲熊風頭正緊,官家愛他,許了順淑帝姬下嫁,還是小心為上。”劉慧娘思索道:“如此,倒也是這般道理。”又細思吳天鶚處事為人,只覺較那一李二熊,尤為拔萃,似乎怪異,長嘆道:“若非大賢,定是大奸。”正是: 紫袍儼儼凝君子,禽獸斐斐效犬雞。 誘雉緣何登廟宇,幾聲冤孽幾聲啼。 只此吳天鶚敷了藥,與熊鐸、李若麟復上得廳堂來。云天彪心喜,許諾三人各封官職,以待征討馬陵泊賊人,掃除種類,還天下太平。三人大喜。由是云天彪兀自與陳希真計較攻打馬陵泊事由,令傅玉往張太尉府上報知,只待天子那日臨朝便奏。 且說張叔夜自那日在淮西吃張仲熊氣傷了身子,回京養病間,分付張伯奮去往江陵府等馬陵泊侵犯之地,打探犯境緣由,并張遠志往日行徑。張伯奮在平城縣、江陵府、江寧府、蘇州、濰州、應天府各處前后奔走數月,所探得真實,回來一一與張叔夜講說。嵇仲聽了,雖是哀嘆侄兒殞命,也道其人之死,實屬報應昭彰,只是愧對從弟。此番傅玉來稟,請張叔夜來日一同入朝,求官家發兵攻打馬陵泊,也好報徐和、張遠志的仇。張叔夜默默點首,只先教傅玉回府去了。 張嵇仲見傅玉走罷,便與張伯奮商議。伯奮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若要剿賊,必當竭心盡力。”張叔夜嘆氣道:“我兒,眼見得天下盜賊蜂起,縱然平了一處,便能平盡所有?為父自詡清正廉潔,力求護國安民,孰料族中汝兄遠志,尚如此不成器,更擅稱小郡王。便是你那親兄弟仲熊,如今也是跋扈非常。濰州等地盜賊叛亂,究其根,竟是當地百姓父母官縱惡不善,內中與三十九功臣亦有沾親帶故的。數處如此,他處官員,似此一般的又有多少?”張伯奮聽了,背發冷汗,問道:“父親何意?”嵇仲搖首,又道:“近來為父打聽得,有山東百姓私立宋江廟宇,你知曉此事否?”張伯奮吃了一驚,罵道:“莫不是教豬油蒙了心,如何敢祭此反賊!”嵇仲緩緩道:“昔日曾聞梁山多有愛民之舉,只是奸臣當道,宋公明不敢招安,兼刺殺了天使,自絕道路。方今梁山覆滅,百姓此舉,即證傳言非虛。若是此輩為官,勝如我等也未可知。縱如群臣中那陳道子,猿臂寨一帶,原是他盤踞之所,既然招安,當屬朝廷。如何青云營磁窯所賺金銀,仍在其婿名下?朝廷反倒出錢設兵,替他經營。只道能瞞天過海,當知隔墻須有耳,窗外豈無人的道理。” 張伯奮直教張叔夜說得愈加驚恐,忙道:“爹爹何不上奏朝廷?”張叔夜道:“想來陳道子是個修道之人,不當貪圖富貴名利,只是那個祝永清的主意。且古人有云:‘水至清則無魚。’朝廷平定宋田王三寇,多是他們出的力,參了反顯得朝廷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目今馬陵泊打破猿臂三處,昭告天下,其自家丟丑,亦是應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