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父子繼續隱居，等待局勢進一步明朗？”陳紀想了一下，對著兒子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個想法。

    “我們繼續隱居，諸侯們會以為我們是真心隱居的嗎？子梁這么一個之前籍籍無名的人，突然間聲名鵲起，諸侯們只會覺得是我們父子把他推出來的！我們潁川陳氏已經下注劉玄德了！除非我們另外選擇諸侯投效，否則在其他人眼中，我們就是和劉玄德綁定了！”

    陳群本來對陳棟這個小透明沒有特別大的意見，但現在一想起陳棟的騷操作便氣不打一處來，聲音也不免高了一些。

    “那我們去投袁本初？”不得不說，天下楷模袁本初的確是代表了這個時代的社會主流，當陳紀決心要選擇一個諸侯投奔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便是袁紹。

    “我本來也以為袁本初是天命所歸，但是我岳父卻不這么看，甚至明言袁本初成不了大事！我與辛佐治也一直書信來往，怎么說呢，就是感覺袁本初麾下一直亂糟糟的，我們潁川人和南陽人，一直都不受河北人待見，雙方暗搓搓得在那里互相拆臺！”

    陳群的岳父就是荀彧，其實陳荀兩家是世交，按理說陳群和荀彧是平輩的，但多年兄弟真得就成了翁婿。天下大亂后，荀彧判定潁川是四戰之地，便舉族遷移到冀州，也曾經在袁紹麾下短暫效力，在發現袁紹不成事之后，這才投奔了曹操。

    而辛佐治就是和陳群同屬“潁川四長”的辛毗，初平年間辛毗便和哥哥辛評一起投奔了袁紹，和陳群關系很好的他一直與陳群通信，把袁紹軍內部的一些情況也是說給了陳群聽，這讓陳群更加不看好袁紹了。

    “我一向佩服文若的眼光，可是他選的曹孟德，也不咋地啊！”此時正是曹操最窘迫的時候，靠著荀彧、程昱等人的努力，終于守住了最后的三縣之地，但想要奪回兗州全境還遙遙無期，所以陳紀忍不住吐槽起自己的親家——荀彧精挑細選的曹操，發展勢頭還不如荀彧放棄的袁紹呢。

    “那就只有袁公路了？”雖然陳群很佩服岳父荀彧的眼光，可現在曹操情況實在太糟糕，讓他也心生怯意，環顧天下，最后一個可選項竟然只剩下同樣四世三公，代表門閥榮耀的袁術了。

    “袁公路也不太行，之前他能在討董的時候出盡風頭，靠的不過是手下大將孫文臺，可是孫文臺一旦戰死，袁公路便像只沒了牙的老虎。劉景升可比袁公路晚到荊州，可袁公路卻被劉景升給趕了出來。后來袁公路又糾集黑山、南匈奴一起圍攻曹孟德，優勢兵力之下都被曹孟德打敗，這才跑去了江淮。這亂世首先便是要能打，他這表現也太拉胯了！”

    可是選擇一個有前途的主公，又豈是那么好選的，要不然陳紀父子早就出仕了，那里還會窩在潁川老家呢。

    “難倒只能像子梁說的那樣去投劉玄德！？”

    之前陳棟和陳紀父子磨破嘴皮說了不少劉備的優勢，第一是非常能打，第二是根基薄弱需要他們潁川陳氏壯聲勢，第三是因為沒人陳氏父子過去了必然能夠得到重用。

    袁術不能打，袁紹又不是很需要陳家錦上添花，曹操比劉備強但同樣需要陳氏父子這樣的士人，只是現在曹操的處境堪憂，一下子劉備似乎成了一個可以接受的選擇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家中有仆人過來通報：“子梁過來求見！”

    “讓他進來吧！”陳紀父子對視了一眼，已經猜出了陳棟此行的目的，現在他們被陳棟逼得要做出選擇，但還是有些不甘心投奔劉備，或許需要陳棟來推他們一把。

    “陳棟見過元方公，見過長文！”被仆人引進來之后，陳棟馬上恭敬得向陳紀父子行禮，就像他之前侍奉陳氏父子那般。

    “子梁真是長大了！”看到陳棟，陳紀也是忍不住陰陽怪氣了一下，他是真被陳棟坑得不輕，之前的謀劃全都打了水漂。

    “陳棟已經不是原先的陳棟了，想來元方公您這幾日也已經看到了！”

    隨著陳棟一語雙關的說了這么句話，陳紀也是冷哼一聲沒有回答。陳紀的確看出來陳棟不一樣了，只是以為陳棟在徐州受了幾番刺激，沒往怪力亂神那方面想。

    “陳棟感謝元方公的養育和教導，但卻不會一直在元方公的羽翼庇護之下，我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靠自己作出一番事業，而只能唯你們父子馬首是瞻呢？”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聽了陳棟這個發言，陳紀忍不住責備道。

    “不氣盛還是年輕人嘛！至少我還敢闖一下，至于元方公！你就甘心一輩子讓我們潁川陳氏一輩子在潁川荀氏面前矮一截嗎？袁本初手底下有荀諶荀友若，曹孟德手底下有荀彧荀文若，不論他們兩家誰得了勢，元方公你再去投奔，都只能在屈居荀氏之下！”

    潁川荀氏和陳氏兩家是世交，但既怕兄弟過不好，又怕兄弟過太好，陳荀兩家之間還是有點兒微妙的競爭關系。不過遺憾的是，陳氏一直被荀氏壓了好幾頭。

    按照歷史本來的發展，如果不是荀彧反對曹操稱魏公導致荀氏失勢，陳氏還是要被荀氏壓一頭。頗有些諷刺意味的是，后來陳泰做了和他外祖父荀彧一樣的事情，因為高貴鄉公一事惹惱了司馬家，而和曹氏有仇的荀氏反倒是和司馬家緊密合作，成為西晉開國功臣，讓荀氏再度蓋過了陳氏。

    隨著陳棟說完，陳紀一開始還有些生氣，不過很快便恢復如常：“子梁你還是來為劉玄德做說客的啊！這激將法對我沒有作用！”

    “沒有，這不是激將法，我就是覺得您比荀文若差遠了！全方位的差！”陳紀終究是陳棟的從父，有些難聽的話陳棟也開不了口。但同為這個時代的知名士人，陳紀無論是在德行、見識和能力方面，真得全方位比荀彧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