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登行(下)-《晉末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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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只在考城等了兩天,風塵仆仆的邵勛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二人沒有廢話,直接走流程。
“督牙門軍、南中郎將、陳郡公邵勛,秉德無私,氣量宏遠,降神挺材,積厚成器。有匡國濟時之心、誅亂定難之略。十載間,師旅整肅,吏士奉法,聲威之重,隱若山崇。其以勛為持節(jié)、監(jiān)豫州諸軍事鎮(zhèn)許昌、平東將軍。”——《以邵勛為平東將軍詔》
“持節(jié)、監(jiān)豫州諸軍事鎮(zhèn)許昌、平東將軍、陳郡公邵勛,才兼文武,識探古今。一鼓而兇徒喪魄,再戰(zhàn)而元兇傳首。戢亂禁暴,匡國有術。宜崇其職,乃可贊成王化。其以平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邵勛開府詔》
“開府儀同三司、持節(jié)、監(jiān)豫州諸軍事鎮(zhèn)許昌、平東將軍、陳郡公邵勛,久執(zhí)干戈,勤勞王室,朕雖寡昧,豈能無恤?今賜金章紫綬、五時朝服、武冠、山玄玉。別給車六乘,優(yōu)其筋力之體。另賜虎賁二十人,持班劍,滿其親信。”——《賜邵勛儀軌詔》
“天地雖大,有自絕者不得容。天子至仁,有當誅者不敢赦。河內茍晞,劫奪漕糧,矯詔謀逆,豺狼丑類,其罪難囿,其情難原……”——《誅逆臣茍晞詔》
一連四封詔書,宣讀完畢后,邵勛起身,謝恩不已。
王衍將四封詔書都交到邵勛手里,笑道:“平東收好。”
邵勛將其交到蔡承手里后,拉著王衍到遠處,道:“我以為朝廷還得反復考察,方能任用呢。”
“其有秀異,可特征用。”王衍只說了一句。
邵勛哈哈大笑。
他也享受名士、隱士、國賓或先賢之后(比如孔子后裔)的待遇了。而這待遇,是他一刀一槍拼來的,并無半分投機取巧,他取之無愧。
前三封詔書其實是一回事,就是他當了許昌都督,可開府辟召,同時排場也大了,禮同三公——無論以幾品官的身份開府,儀禮一律視同一品。
第四封是誅殺茍晞的詔書,大約每個方伯都會收到一份。至于執(zhí)不執(zhí)行,就要再看了。反正從幾年前開始,方伯們就經常收留欽犯,因為過不了幾年,欽犯搖身一變,有功無罪,太常見了。
“聽聞陳公要迎娶新婦了?”王衍猶豫了一下,問道。
“正是。”邵勛看了老登一眼,說道。
王衍抿著嘴,臉色復雜。
如果說以前只是糾結猶豫的話,現(xiàn)在是真的后悔了。
陳公明明看上過惠風的啊,當時若能答應,再想辦法勸一勸,哪怕賣慘乞求,讓女兒答應,以陳公當時低微的官職和地位,有庾文君什么事?
娶吾女惠風,能讓他的出身問題被徹底掩蓋,再也不會有人提及。他也能借此一飛沖天,興許節(jié)省一兩年時間。
只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和人辯經大半輩子沒注重過臉皮,臨老了卻這么要面子,唉。
王衍壓住翻騰的心緒,笑道:“成婚之日,老夫怎么著也得告?zhèn)€假,前來觀禮。”
“公若來,增色多矣。”邵勛喜道。
這并非夸張。
和老登同一時代的名士,基本都凋零了,就剩他一個。
再加上他一直出任高官,名氣愈發(fā)響亮。
一般的世家子弟,都以得到他一句點評為榮。
王衍若能來參加婚禮,并且消息提前散布出去的話,涌來許昌的士人會非常多——王衍能來,其實也是一種政治表態(tài)。
“密詔之事……”王衍沉吟了一下,道:“宮中處死了十余宮人、侍衛(wèi)。”
“就這些?”邵勛問道。
“就這些。”
“也罷。”邵勛說道:“我也并非咄咄逼人之輩,到此為止也好。”
侍衛(wèi)是誰招募的?誰有這個能力替天子招募侍衛(wèi)?這個問題如果深挖下去的話,估計能牽出大魚來,不好收場。
無論是天子還是邵勛,都不好收場,到此為止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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