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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現(xiàn)在后悔了。

    數(shù)月前，曾經(jīng)有人建議他奉天子出征，悉發(fā)洛陽十三歲以上男丁，合軍十余萬，與賊人決一死戰(zhàn)。

    那會他猶豫了。

    陣列野戰(zhàn)，一錘子買賣，不留余地，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不會有第三種結(jié)果，是不是太冒險了？

    當時幕府中爭論得很激烈。

    有人認為，洛陽中軍驍勇善戰(zhàn)，哪怕兵少，揀選幾個能打的營伍充為前陣，摧鋒破銳，定能把敵軍打崩。

    有人則認為，冀州兵并非弱旅，一旦深溝高壘，張方再來，兩相夾擊，大敗之下連回洛陽的機會都沒有。

    最后，第二種意見占了上風(fēng)，他決定以守為主，同時聯(lián)絡(luò)四方方伯，寄希望以天子的名義說動他們，一同起兵誅滅司馬颙、司馬穎亂黨——說白了，就是以拖待變。

    幾個月的戰(zhàn)事下來，他真的后悔了。

    洛陽中軍的戰(zhàn)斗力確實很強啊，野戰(zhàn)擊敗敵軍的概率很高。特別是戰(zhàn)爭沒爆發(fā)之前，張方、陸機信心十足，氣勢洶洶，他們多半是愿意野戰(zhàn)的……

    唉，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張方在西邊深溝高壘，堅壁不出，死纏爛打。

    牽秀在東邊雖連遭挫折，但并未崩潰，仍然牢牢控制著洛陽通往外界的各條要道。

    至于北邊的芒山（邙山）之上，亦有敵軍偏師的營壘。

    洛水之南，鮮卑游騎盡出，四處抄掠，甚至還捕抓士人、工匠、醫(yī)者，不知道發(fā)往何處。

    洛陽城，被圍得鐵桶一般！

    如果說這不算什么的話，那么缺糧可真的要了老命了。

    最多持續(xù)到三月，太倉內(nèi)最后一點存糧也會耗盡。這還是在他減少配給的情況下呢，如果正常敞開肚皮吃喝，下個月就得斷炊。

    難！難！難！

    “大都督？”杜錫提醒了一下。

    “哦！入城。”司馬乂反應(yīng)了過來，馬鞭一指，說道。

    大將上官巳立刻指揮儀仗、護兵前進。

    上官巳是天水上邽人，原為驃騎將軍府幕僚，現(xiàn)為禁軍大將。出戰(zhàn)過幾次，沒取得什么成績，甚至還小敗過一場。司馬乂憐其勤謹，便調(diào)到身邊使喚。

    在他身后，還有驃騎將軍府司馬刁協(xié)、記室督嵇含、參軍荀邃（sui）、參軍王承等僚佐。

    前方就是宮城了，正對著的一道門是端門，過此門就是太極殿前殿。

    按制，文武百官、外國使節(jié)至此，都要下馬/車步行，司馬乂卻依然騎著馬兒，隨從前呼后擁，可謂跋扈。

    不過，還有人比他更跋扈。當年趙王司馬倫曾率五千兵過此門，登太極殿，僭皇帝位。

    司馬乂沒那么離譜，表面工作做得還是很好的，雖然他也有當皇帝的野望。

    “大都督。”正帶著兵士巡邏的茍晞快步走了過來，躬身行禮。

    司馬乂略略點了點頭。

    茍晞出身寒微，但頗有才能。此番洛陽攻防戰(zhàn)，表現(xiàn)不錯，屢立功勛，司馬乂非常賞識。

    自遣散宮廷侍衛(wèi)之后，宿衛(wèi)七軍各部輪番守衛(wèi)宮城，替司馬乂看著皇帝。

    茍晞所部苦戰(zhàn)良久，頗為疲憊，這個月正好退下來休整，宿衛(wèi)宮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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