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犯眾怒

    自己不是鬼嗎，為什么還會渴會餓，不，這不是真的，應該只是剛剛由人變鬼還殘留著人的感覺罷了。吳言理智上這樣想的時候，身體卻很誠實地有了反應，她發現自己面前的污水好似甘美的泉水一樣誘惑著她，那些或沉或漂浮在污水中的垃圾也象極了美味的食物，大便象肉餡，衛生紙象面包片。

    隨著饑渴程度的加深，吳言不再覺得污水與垃圾散發出的是惡臭。一開始，她覺得那臭里帶著香，就象是臭豆腐，再后來她甚至一點兒都不覺得臭了，香，很香，太香了，已經香得讓她無法再忍耐下去。明明就是美味，自己為什么卻會錯誤地認為甜美的泉水是污水，噴香的食物是垃圾呢。

    是的，饑渴到此一刻的吳言已經覺得這整個的下水道根本就是豐盛的餐桌。沒有惡臭，只有香氣撲鼻；沒有污水，只有可口的飲料；沒有垃圾，只有色香味俱全的令人饞涎欲滴的豐盛的食物。

    啊，就這樣吧，吳言想，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對的，干凈與臟污是相對的，香與臭是相對的，垃圾與美食是相對的，就這樣吧，別的鬼可以吃，吃了可以維持生存，那么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大家不都一樣是第九級的鬼嗎，我也并不比別的鬼特殊啊。

    饑渴終于迫使吳言給自己洗了腦，她決定吃喝，變成垃圾鬼，變成適應生存環境的存在物。她從空中降落下來，讓自己的雙腳落入污水之中，她丟掉手半劍，俯下身癡癡望著那水中的垃圾。

    吳言伸手想去抓起靠自己最近的一坨大便，手已伸到離那坨大便不足一寸的地方，又猶豫了，她想還是先喝口水吧。于是她把手探入污水中，把垃圾掃開，騰出一塊相對干凈的水面來。

    這時她可以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她看到自己的臉，那臉還是正常人的樣子。立即她想起那些垃圾鬼來，她立刻清醒過來，清醒地意識到，一旦自己喝了這污水吃了這垃圾，她就會失去她現在人的樣子，變成跟那些鬼一樣的垃圾鬼，她的樣子將永遠地改變，再也不是活人的樣子了，她將永遠地變成一堆垃圾，變成一個垃圾的拼湊物。

    這世上沒有后悔藥，沒有后悔藥可以讓她重新來過。從她變成垃圾鬼的那一刻起，她都將永遠是垃圾樣的存在物，只能永遠待在第九級，正如刑天說的，其它級別的鬼是不可能接受惡臭的垃圾與他們共處一個空間的。

    而如果她忍住不吃不喝，那么她還是人的樣子，一旦她有機會離開這里，她就可以去其它任何一級的鬼域生活，因為她不是垃圾，不散發臭氣，不會危害到別的鬼。

    是的，她還有機會，她不可以放棄。吳言重新抓起握緊自己的手半劍，她要去尋找出口，她一定要離開這里，離開這鬼域的第九級，離開垃圾鬼的世界，她不要自己是這樣的存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垃圾，散發著惡臭的垃圾，被別的鬼嫌棄的垃圾，她想要被人愛，她強烈地渴望有人能夠愛她。

    渴望飲食與渴望愛的矛盾欲望在吳言的身體內沖突，她知道如果自己選擇飲食就會變成不可能再有人愛的垃圾鬼，如果選擇保持人的樣子，那么就沒吃沒喝，很快可能就會完蛋。煎熬啊，搖撼啊，這兩種欲望互相沖突，要把她弄散架了。體內的沖突讓吳言發狂，她揮起劍向空中砍去，向水中砍去。

    當吳言的劍砍向水面，那些水中的垃圾急急向兩旁閃開，迅速集結成兩個人的形狀向吳言撲來，試圖攫住她，吃掉她。

    象之前一樣，吳言揮劍將兩只鬼砍成數斷。但這次吳言沒有輕易放他們走，她抓住了其中一塊，向那鬼威脅說：“告訴我怎么出去，否則，你就別想要回你身體的這部分！”

    那鬼身體的其余部分在空中抖動起來，節奏相同幅度相同地抖動起來，在抖動的同時，每一塊也發出慘叫，凄厲地慘叫，仿佛在呼救，又仿佛在召喚。

    很快，污水中其余的垃圾一片片一塊塊地聚集起來，聚集成為一個個的人形，他們目標一致地向吳言靠近，將她團團包圍住。

    “你們要干嘛？”吳言雙手緊握住她的劍。

    但太多了，這次垃圾鬼太多了，多到她來不及同時將他們砍碎，她知道它們只要一起撲向她就必定能吃掉她，所以這次她逃不過了。

    “吃掉你！”垃圾鬼們齊聲喊到。“吃掉你這個不遵守第九級規則的家伙！”說著，眾鬼們一齊撲向吳言。

    噼啦啦啦，吳言聽到一陣切割的銳利音響，看到一個黑影從她的身前與身后掃過一圈，看到所有的垃圾鬼都四分五裂地飛散了出去。

    一只黑色的閃著金屬光澤的摩托車停在了吳言的面前，車上坐著一個不僅戴了頭盔，而且穿了一身鎧甲的家伙，那家伙發出類似電流的聲音zizi聲，對吳言說：“我帶你出去！”

    一聽到“出去”兩個字，吳言想也沒想就跳上了那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