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整個世界像是一副墜入大火的畫作,從邊緣處開始扭曲變形;焦黃的色彩在天地間蔓延,為所有景象蒙上一層老照片的濾鏡。 空氣溽熱如蒸,游蕩在大地上的鬼影盡數在橙黃的底色上消散,只剩下通向墓園的道路未被火焰吞沒。 被燒灼得開裂的水泥樓不堪重負,在背后轟然坍塌,不甘的煙塵凝作亡靈的手臂,張牙舞爪地去抓過往生靈的腳踝。 姜君玨一手握著辟邪劍,一手執不久前從陳立東身上搜出來的白刃,不由分說地劈碎所有伸向他的鬼手。 踏著一地散落的灰泥,他向墓園狂奔,踩碎一地花和蝴蝶的尸體,穿過被火光映得金黃的花海。 成百上千的慘白墓碑沉默地林立,只有一個挖開的墳包旁蹲了一道綠衣女孩的身影,正是張藝妤! 女孩已經將一只腳邁進了棺材里,看樣子正準備躺進去。 饒是缺少關鍵線索,姜君玨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行動先于思維做出反應,他舉起長劍,刺向張藝妤的后心…… …… 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大火燒盡滿地楓葉,稀稀落落地熄滅,只余一片焦黑的土地。 常胥捏著紙牌前行幾步,在一處凹陷前蹲下,伸手刨開上面的浮土,裸露出一個銀白色的鐵盒。 鐵盒通體锃亮,全無被燒灼過的痕跡,靜靜地躺在瘡痍中折射殘余的火光,瑩瑩地映出天空的圖景。 說夢也背著齊斯走過去,俯身打量:“這里面似乎裝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常兄不妨打開看看。” 不用他提醒,常胥已經用雙手抓住盒底與盒蓋,向兩個方向使勁一拔。 一下子沒拔開,他在指間凝出幽幽藍光,就要對著盒子來上一下。 旁白聲適時響起,沙啞低沉,帶著居高臨下的悲憫。 【你們只是這片土地的過客,無論使用什么方法,都無法打開這個盒子。】 【只有那些親歷者、受難者、懺悔者,才有資格將盒子打開,揭開那一段早已被掩埋的歷史。】 【相信你們已經猜到了,這個盒子里存放的是紅楓葉寄宿學校和原住民愛心基金會的罪證,真相遠比伱們知道的更加可怕,且流毒至今。】 【這些內容一經公開,必然會在世界上引起軒然大波,也許可以救那些還在被欺侮壓迫的原住民于水火,也許會導向不必要的混亂,平添更多死傷,誰知道呢?】 【那么,是把盒子送到墓園,公開這些罪證;還是將盒子埋回地里,粉飾虛妄的安寧?】 【現在,你們有選擇的權利,并有充足的時間用來思考答案。】 齊斯至此明白,為什么主線任務已經完成了,副本卻還沒有結束。 ——估計和市面上的劇本殺一樣,想搞一出讓玩家自己選擇結局的形式主義。 究竟是公開真相,還是粉飾太平? 這看起來是個不成問題的問題。揭露罪惡,懲戒罪人,發揚遲到的正義,所有宣揚普世價值觀的文藝作品都是這么演的。 常胥抱起盒子,就要向墓園走去。 “慢!”說夢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攔,差點把背上的齊斯抖下來,“在下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游戲說得很清楚,選擇公開可能會導致混亂和死傷……在下懷疑,這個選擇和‘門’有關。” 他顧不得避諱齊斯,語速極快地分析下去:“根據我們會長的推算,‘門’的開啟就在今年,已經開啟了也說不定。任何副本都有可能在我們一個不經意間,以我們為媒介入侵現實,無論如何還是小心為上。” 齊斯結合語境,猜測說夢所言和他能將游戲道具、詭異事件帶到現實有一定關聯,并且大概率是那種雖然被論壇屏蔽,但公會內部大多知曉的秘密…… 他一動不動,繼續裝死,同時下定決心,等出去后得想辦法在大公會里安插些“眼睛”。 常胥沉默了片刻,問:“你有多少把握,確定這個選擇會導致詭異入侵?” “沒有把握。”說夢坦然承認,目光炯炯,“也許99%不會發生,但哪怕只有1%的概率,一旦發生就是誰也不愿意面對的災難。與其承擔把事情搞得更糟的風險,不如維持現狀。” 常胥注視著他的眼睛,平靜地陳述:“我知道基金會一直延續到現在,且在聯邦的背書下肆意攫取平民的利益,為上層做一些灰色地帶的臟事。公開那些罪證,造成動亂在所難免。” 說夢早在砸碎玻璃柜前就關了直播,卻還是不由叫道:“常兄,你直播關了嗎?這是能當眾說的事兒嗎?” 常胥說:“直播在我挖出鐵盒子后就自動關閉了。” 齊斯知道,詭異游戲自動關閉直播,就是想讓玩家在毫無道德負擔的情況下做出最符合真實想法的選擇。 這看似是對玩家的縱容,實則是一種居心不良、滿懷惡意的拷問: 你真的如你認為的一樣正義嗎? 在你內心深處,旁人的命運究竟有多少重量,值不值得你為了拯救不相干的人,背負可能存在的更大罪責? 常胥垂下眼,繼續說了下去:“公開那些罪證,造成的影響也許只是權力更迭之際的混亂和謀殺,但卻能改變現狀,可能拯救更多的人。未來會怎么樣我并不確定,我只知道現在的世界并不好……” 樸素的善惡觀,短視的直覺導向,這樣的回答并不令人意外。 齊斯忽然很想笑,并且也確實這么做了。 他抬眼看了看被余燼染得橘黃的天空,笑著提議:“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我們三個人投票表決吧。” …… 紅楓葉寄宿學校。 大火已經燒到了墓園外圍,成片的花海淹沒在火光里,焦黑的殘片隨著蒸騰的氣流飄飛。 滾滾濃煙遮蔽了天空,熔毀的樹脂從炭黑的樹干中滴落,嗆人的焦糊氣息蠕蟲似的鉆入口鼻。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