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降尊紆貴-《王莽攆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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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王莽心慌了,臉子一黑呵斥道:“十三四歲個毛孩子,個頭不大,心眼兒不小!”哪知原碧鼻頭一酸,珠淚便順眥角滾滾而下,滴落有聲道:“貂袍是我與娘娘親手縫制,竟偷送與你,真應了國舅班稚的話,罵你是包藏禍心,妄為圣賢!”
王莽聞聽原碧此言,渾身頓覺噌噌發冷,無所適從,似是被人兜頭潑來了一盆冰水,絲絲涼意直透心底。王莽半晌方踉蹌坐定,啞聲道:“黃口小兒信口開河,倒是叫老夫慣壞了。”“是么?”原碧雙眸氣得血紅,“赴京之前,班稚曾舉家探看娘娘,逗留數日直到小年。小孫孫班固班超躲藏嬉戲,竟翻出了你倆來往的信簡,什么久懷慕藺、蒹葭伊人,真的是丑死人了!”
“非愚則誣,怎沒聽她與我談起?”聽了家主這番強詞,原碧睨視著那雙眼睛,末了捻裙嘟囔道:“她怎生敢提,怎敢與你道出實情,還怕你不去勾引呢!”
王莽聽了這不道言論,疾起身豎指痛罵道:“背恩忘主,操持外心!”罵罷荷鋤折身而歸。待出了西苑入游廊之時,驚見原碧曳裙緊跟,滿面通紅,遮袖而吟,晃著一身吃醋的樣子,就料她有了情竇之心。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憐憫之余卻也不忘再罵上一句:“其心可誅——”
次日正值逢五常朝,王莽著了具服入宮參拜。待禮樂過后,中常侍在金鑾殿墀角奉詔宣道:“元始元年二月丙辰,以大司馬、新都侯莽為太傅,干四輔之事,號曰安漢公,益封二萬八千戶;以太傅、博山侯光為太師,車騎將軍、安陽侯舜為太保,皆宜封萬戶;左將軍、光祿勛豐為少傅,封廣陽侯,皆授四輔之職;侍中、奉車都尉邯封承陽侯。太皇太后策曰:莽等五公,恩膏溥浹于越裳,治化遐孚于八荒。奉輿呈朝,仁漸義摩,熙熙皞,共游于堯天舜日之下,立不朽之功,殫宵衣旰食之勞,從古憂勤之圣,亦罕有等倫,允足為萬世則效云。”
懿旨一下,滿朝稱頌,五位君侯遂奉笏出班伏拜答謝,文武百官皆于榻前俯身拜賀。太常卿丙昌代王答禮,見大司馬王莽仍誠惶誠恐地伏拜地上,就打算上前奉勸起身,卻見王莽奉笏稟道:“大司馬臣莽謹奏皇帝、太皇太后:古有一言,無私賢哲之臣,無私事能之士。貴賤不相逾,愚智提衡而立,治之至也。因而微臣忻然遵之,愿受太傅、安漢公號,然所賜封邑,礙難從命!”
東朝聽了驟然一驚,急又傾耳側目道:“又是為何,昨日不說得好好的么?”王莽據理力稟道:“若于皇城吊死問疾,百姓余糧家家充棟;若是私服田間閭里,流民鰥寡人人哭泣。臣莽萬難蒙蔽天家,愿同黎民恫瘝一體。民不安居,臣無封事,愿須百姓家家自給,容后再加賞愚臣不遲。”
馬宮聽了不以為然,便伙同王崇奉笏陛前引經據典道:“賞罰不明,百事不成;賞罰若明,四方可行。君侯以賢德昭天下,莫忘了小功不賞,大功難立哇!”王莽聽了復揖當前,且斬釘截鐵道:“百姓不足,萬難受命,伏惟我天下母靈龜明鑒!”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王莽的性子素來如此,若今日受下這釆邑封地,賢德公之譽就徒有虛空了。太皇太后心知肚明,多說無益,就揚袂朗聲宣告道:“明公自期百姓家給,朕便隨你。新都封邑先加數倍,直至百姓豐衣足食,再由司徒、司空報上封可。”
王莽依舊巋然不動,“封邑倍給,萬難領受,非是愚臣有悖圣意,皇室力單,冤事未平,如此恩賜受之有愧!”太皇太后又傾前問他:“何為力單,何為未平?你且當堂道個明白!”王莽聽了洪聲奏道:“建平三年,故東平王劉云冤獄案,息夫躬、孫寵、宋弘三人聯手誣陷東平王造反,王后被人屈打成招,身首兩分,冤沉地下,子孫流離。我新朝自當沉冤昭雪,宜立東平王太子開明為王,故東平思王孫成都為中山王,奉孝王后。另,今皇家凋敝,天子孤寂,亟應擴充皇室親族,宜封宣皇帝耳孫信等三十六人皆為列侯,以廣繼嗣。”
王莽奏議切中時弊:幼帝孤寡,社稷難安,三服之內察無血親,若皇室一枝再無擴容,只怕是三七之厄躲無可躲,一讖成真了。文武百官皆出班附議,東朝也不由感念落淚道:“東平王冤事牽涉甚廣,蓋有東平王后謁、國舅伍宏,還有我那不成器的安成弟媳放,一個個皆棄于東市,冤魂無歸哇……”訴罷已是滿面潸潸,聲嘶力竭了。
眾臣不忍東朝慟哭,便哀求務要保重鳳體,自己卻哭得一塌糊涂。東朝見幼帝也跟著啜泣,尤怕孫兒擔驚受怕,就遮袖拭淚啞喝道:“這便準了明公奏請,交尚書仆射擬事吧!如今有了四輔臣子,朕方知這渾身瘁累,也該享享清福了……”東朝玉言剛滾落一地,便有太常揚袂宣道:“眾卿平身——”
文武百官聽宣入班,竟見劉歆仍跪殿中,且揚笏朗聲啟稟道:“光祿大夫臣秀謹奏皇帝、太皇太后:往者官吏以資功、考績,依次遷至二千石,及州部所舉茂材、優等吏員多不稱職,宜用前皆見安漢公。尚有太后春秋已高,除掌公侯封賞賜爵,不宜再親省國朝小事……”
東朝聽了劉歆的話,就面如紅棗喜笑道:“知我心者,唯穎叔耳!朕便允準愛卿所言,借此常朝宣發口詔——”太常卿聽了忙跪地宣道:“太皇太后口詔,眾卿跪聽!”文武百官皆伏拜一地。“自今日始,唯封侯賜爵上報東宮,朝廷諸事皆由安漢公與四輔平決。州牧、二千石及茂材新吏初來奏事者,輒引前殿對狀明公,考履問新,以察其稱職與否也……”
時入上巳,春木已弱,夏火初起,適逢由春至夏,由少陽至太陽的交匯之即,京兆尹薛修便布告京城屬地的少男少女,齊聚潏、渭兩河祓禊畔浴。
渭水經北,潏水繞南。因四子王臨婚期迫近,兄長王宇便代弟牽頭,在安門之外的潏水河畔,包下了外廓聲名最響的近水酒肆——靖水舍。上巳濯足,萬人空巷,于此瞰看河中妙齡男逐女笑,人歡馬叫,確也是個絕佳的位置。
緣于靜園早有內定,王臨的婚事一切從簡,喜宴請帖也逐發到高朋各府。朝中同僚得此訊息,也都陸續備下了各色重禮,祈盼能在靜園婚宴上有一席之地,便是光宗耀祖紅了門楣。然吉日愈近,一個個翹首盼來的,卻是風平浪靜杳無音訊,連個水花兒都沒激起。一個個慌了手腳四散打聽,緣是收到請帖的皆朝中老人,統共算來不足一堂,且在帖中早有聲明,賀贄千錢以上者謝絕入內。
新郎王臨倒無齟語,初來長安時日不多,也就與幼帝箕子、公子劉棻算個玩伴。兄長王宇就坐不住了,便瞞著父母在城南河畔,包下了名苑酒肆誠邀親友,以填塞諸君的悠悠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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